吴绍周 图片来自网络

1948年12月15日,蒋军第85军军长吴绍周在双堆集被俘。

黄维兵團突围时,吴绍周乘坐的3号坦克没能通过浮桥,这是因为浮桥被先期通过的黄维和胡琏乘坐的坦克压断了。

按照吴绍周的说法,“这正合我的心意,与其到南京去送死,倒不如待在这里被俘。”

吴绍周倒是有理由这么悲哀,因为85军所属110师在师长廖运周率领下战场起义,第23师又在师长黄子华的率领下投诚,216师又被全歼,就算是能逃到南京,以他非嫡系将领的身份,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大概率会被蒋氏军法从事。

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这里等着被俘吧。

在等待了4个小时后,中野1纵搜索队来到了吴绍周面前,吴绍周和两个卫兵随即缴械被俘。

在战俘所,吴绍周见到了刘帅。

在谈及中野挺进大别山时在淮河的战事时,吴绍周很感慨。

因为刘邓大军刚过淮河,吴绍周率追兵就抵达了淮河北岸。那时候,他还是整编85师师长。

见刘邓部队刚渡河而去,吴绍周急忙令部队在刘邓部过河的地方徒涉过河。

不料,整85师的前卫部队刚下水,淮河的洪峰就到了,下水的部队被陡然暴涨的河水冲走了。

对此,吴绍周只能哀叹:

“你们有命,刚刚过去水就涨了。”

确实,刘邓大军在千里挺进大别山时,在渡汝河、淮河时均遇到险情。

若非中野将士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概杀出重围,很有可能会面临失败的危险。

1947年7月28日,羊山集战斗结束,晋冀鲁豫部队全歼蒋军整编第66师。

由于部队连续作战,消耗很大,尤其弾药一时无法得到补充,刘邓在羊山集战斗结束的同日致电上级,提出要在陇海路南北机动两个月时间,其意图在于积累南下所需物资和经费,然后直下大别山。

7月29日,刘邓接到伟人回电。

回电内容很长,现节录如下:

“现陕北情况甚为困难,如陈谢及刘邓不能在两个月内以自己有 效行动调动胡军一部,协助陕北打开局面,致陕北不能支持,则两个月后胡军主力可能东调,你们困难亦将增加。”

这段话有两个关键句子,一是“现陕北情况甚为困难”,二是“致陕北不能支持”。

伟人是从不强调困难和叫苦的人,可在电报中竟然出现了“甚为困难”和“不能支持”这种词,可见陕北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何种程度。

鉴于此,刘邓于7月30日回电,核心内容是,休整半个月出动、以适应全局之需、准备无后方作战。

可蒋军是不会给晋冀鲁豫部队休整半个月的时间的。

1947年8月6日,桂系整7师和整48师已经进至定陶与曹县之间;整3师和整40师及进至红船口和临濮;整68师进至鄄城以南;整58师进至巨野以南;整5师和整84、85师已经西渡运河,对集结于鲁西南一角的晋冀鲁豫部队形成了钳形攻势。

还有更危险的,那就是黄河老堤面临着决口的危险。

由于连日大雨,鲁西南地区的黄河水位已经由平时的两米猛增至30米以上。一旦蒋军炸开黄河老堤,晋冀鲁豫部队所面临的就不仅是优势敌军的合围,还有那滔天的黄水。

为此,挺进大别山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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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7日黄昏,刘邓大军兵分三路,开始千里跃进大别山。

在此之前,刘帅与陈、粟通了一次电话,简单的沟通了一下情况。

用的当然是密语。

陈、粟那边问,“牌怎么打法?”

回答,“一张鹅牌。”

鹅牌是牌九中的术语,这个密语的意思是,以一部佯装为主力吸引蒋军,主力兵分三路直下大别山。

具体部署是:

以中野11纵和冀鲁豫地方部队在黄河边架设浮桥,佯作主力大规模北渡黄河。

其余部队兵分三路,一纵为西路、三纵为东路、中路为野直和二纵及六纵。

部队行动后,除中路与蒋军稍有接触外,都顺利地越过了蒋军的防线,向陇海路急进。

很快,晋冀鲁豫部队的动向就被蒋军徐州总指挥部发觉。

当消息传递到南京时,蒋氏立即判断,这是刘邓部想要南下,于是命令部队立即展开追击。

可在徐州的陆军总司令顾祝同的判断与蒋氏截然相反。

他的判断是,刘邓部要北渡黄河,就命令部队向北阻拦。

他判断的依据是空军的情报。

因为在黄河上有大量的晋冀鲁豫部队北渡黄河。

在鲁西南周边的蒋军各部蒙圈了。

两道命令,一南一北,到底该听谁的呢?

8月8日,顾祝同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要北渡黄河的,并不是刘邓部主力。

于是他调集正向北追击的部队向南追击。

按理说,判断刘邓部是要南下,是蒋氏在解放战争时期难得判断对了的一次。

可你倒坚持自己的判断啊?

当顾祝同命令北上追击的部队掉头南下的时候,蒋氏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似乎有误。

刘邓部南下,很有可能是佯动,其目的在于掩护主力部队北渡黄河。

于是,他又重新下达命令,让南下追击的部队掉头向北。

这下子,参与追击的蒋军各部更蒙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就在蒋氏和顾祝同为判断刘邓部动向而争论不休,参与追击的蒋军各部将领莫衷一是的时候,8月12日,刘邓部主力已经全部越过陇海线。

那么,蒋氏和顾祝同为何屡屡判断出错呢?

这倒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因为他们与我军作战屡屡吃亏,都知道我军作战向来不按常规出牌,看似声东击西,其实很有可能是声西击东。

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相信晋冀鲁豫部队以区区十余万人马就敢不要后方,直取“蒋管区”的核心之地。

按照蒋氏的话来说,刘帅乃当代孙武,怎能做这种违背基本军事常识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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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日11时,刘邓大军开始向黄泛区挺进。18日夜,刘邓大军走出黄泛区,渡过了南下途中的头一条大河-沙河。

哪怕刘邓大军已经越过黄泛区,但蒋氏仍然不敢相信刘邓部是要南下,直到地方民团送到南京的一张湖北省地图,才让他恍然大悟。

因为从地图的标注方向来看,刘邓大军直奔湖北某地而来。

这个某地不用说,只能是红四方面军的发源地大别山。

而此时,刘邓大军已经渡过沙河,正向汝河赶来。

蒋氏火速调集部队赶往河南南部,以阻止晋冀鲁豫部队渡过汝河。

8月23日,晋冀鲁豫部队一、二、三纵队已经渡过汝河,接下来就应该是六纵渡河了。而就在此时,变故出现了。

当时六纵的前卫部队十八旅已经渡过部分部队,占据了汝河南岸的大、小雷岗村。

23日中午,蒋军整15师和整85师赶到汝河南岸。

此时的十八旅陷入了进退两难境地。

由于对岸的敌军敌情不明,十八旅不敢贸然出击。可若坐等敌军部署完毕,后续部队渡过汝河将面临巨大危险。

而此时,蒋军追兵整7师、整48师和整58师已经与六纵的后卫部队接上了火。

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在生死关头,十八旅爆发出强劲的战斗力,终于打通了一条长约5公里,宽约3公里的通道。

这也是18旅旅长肖永银与刘帅一直以来关系密切的原因。

因为若没有十八旅当先开路,打出了一条通道,六纵和野直的损失将无法估量。

一直到很久以后,刘帅到南京休养,很多将领都要来看望刘帅,可刘帅一律不见。

只有肖永银例外。

在这场决定六纵以及野直生死存亡的一战中,除六纵将士的英勇奋战外,整85师110旅旅长廖运周在其中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当时,110旅正挡在十八旅的正面,廖运周命令部下,如果他们(指6纵)不要命的往前冲,你们就把枪往天上打,不能去硬碰硬。

廖云周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是我党地下党员。

事后,廖运周受到了追责。

当吴绍周批评廖云周有意放走晋冀鲁豫部队时,廖运周振振有词,我这是为了保存实力。

即使如此,六纵为渡过汝河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前有阻敌,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断后的六纵16旅只带走了部分轻伤员,很多重伤员根本没来得及带走。

万幸的是,这批重伤员除没抢救过来牺牲者外,很多都被廖运周的110师收留并保护了下来。

见刘邓大军一路南下,而蒋军的布防形同虚设,蒋氏终于发怒了,他撤销了陈诚的“参谋总长”级之职,由自己兼任。

8月26日,刘邓到达淮河北岸。

过了淮河,刘邓大军就将跃进大别山。

虽然胜利即在眼前,可刘邓大军所面临的困难仍然不小,因为此时正值淮河的高水位期。部队根本无法徒涉。

而且,蒋军为了防止刘邓部渡河,已经把淮河两岸的大小船只全部拘走。

刘邓部赶至淮河北岸时,虽然百般搜集,也仅搜集到了十几条小船。

十几条小船,又如何能把十余万大军渡过淮河呢?

眼看追兵吴绍周的整85师即将赶到,若不及时渡过淮河,刘邓部将面临背水一战的不利境地。

为了掌握一手情况,刘帅亲赴渡口,手持竹竿试探水情。

他发现,淮河水虽正值高峰期,徒涉有困难,但完全可以架设浮桥。

而就在部队架设浮桥的时候,刘帅突然发现,在架设浮桥地点的上游,有一个马夫牵着马正在徒涉过河。

更重要的是,这位马夫还是个小个子。

这说明,淮河在这一段儿水浅。

刘帅果断下令,部队停止架设浮桥,按照马夫徒涉过河的路线立即徒涉过河。

8月27日晚,在汝河未能截住刘邓大军的整85师赶到淮河北岸。

都说间不容发,刘邓大军的断后部队刚刚登上淮河南岸,吴绍周的整85师就赶到淮河北岸。

此时的吴绍周还是比较卖力的,既然你们能徒涉过河,难道我就不行吗?

于是,他命令部队沿着刘邓部徒涉过淮河的路线立即渡河。

可不料,部队刚下水,淮河的洪峰就到了。

那批下水的整85师先锋人马,被陡然暴涨的河水无情地冲走了。

见到此情此景,站在河边看不下渡河的吴绍周目瞪口呆。

这也是他为何在被俘后见到刘帅谈及当年淮河战事时会说出“你们有命,刚刚过去水就涨了”的原因了。



廖运周 图片来自网络

当然,这种宿命的观点不值得提倡。

其实很多看似天定的事情,其实都是人事做的好或没做好。

刘邓部主力南下时,若非蒋氏判断失误且多次反复,让部下无所适从,以至于贻误了追击刘邓大军的时间,刘邓部也不会轻松越过黄泛区。

虽然刘邓大军在渡过黄泛区时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若蒋氏判断正确,在黄泛区外调集重兵阻拦,刚从黄泛区出来,已经人困马乏的刘邓部势必会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蒋氏为何会在刘邓部进入黄泛区时仍不采主动派兵阻拦,是因为他在此时仍然不相信刘邓部是要南下,仍然认为刘邓部虽然进入了黄泛区,仍然是为了掩护主力北渡黄河的佯动。

刘邓部在渡汝河时,蒋军追兵作战还是相当卖力的。

可谁让堵在六纵十八旅正面的是廖运周的110师呢?

在渡淮河时,若非亲赴渡口勘测水情的刘帅发现了正在牵马徒涉过河的马夫,发现了一条能徒涉过河的通道,刘邓大军在淮河北岸还真有可能出现一次背水作战。

可谁让刘帅工作严谨、细致呢?

这一系列看似巧合的事件无不说明,我军都把事情做在了前面。

当然,这其中也有蒋军的愚蠢在内。

这个愚蠢并不是天生的愚蠢,而是在刘帅高明的战术下被搞愚蠢的。

吴绍周部赶到淮河北岸后不久,蒋军追兵的十几个旅也纷纷赶到了淮河北岸,但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事后,蒋军徐州司令部参谋长郭汝瑰评价道:

“刘军渡淮河系徒涉,我军一到即涨水,可谓奇矣。
刘部进入大别山,陈赓部进入伏牛山,已形成掎角之势,从此中原无宁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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