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兰今年68岁,是一位在厂里干了大半辈子的退休女工,老伴早些年走了,儿子常年在外跑运输,女儿李芳嫁得近些,在市里一个小区安了家。两年前,李芳说:“妈,您别一个人住农村了,搬来我家吧,咱们好有个照应。”李桂兰听了心头一热,想着以后病了有人管,孤单了有人陪,也就搬来了女儿家。
李芳家三口人,丈夫刘建国是个中学老师,儿子小浩在上高二。李桂兰搬进来那天,拎着一个行李包、一箱老家的腊肉,还有她那张银行卡。
“妈,您就住主卧吧,宽敞些,我跟建国挤一下小房间就行。”李芳笑着把她扶进屋,嘴甜得像涂了蜜。
李桂兰摆摆手:“别别别,我住小点的房间就行,你们上班上学辛苦。”
可也就是住下来没几天,李芳的语气渐渐变了味儿。
“妈,水电费可不便宜,空调别老开着,开一会儿就行。”
“妈,这牛奶三十一箱,我跟你说过买便宜点的,你怎么还非买这牌子的?”
“妈,给小浩买鞋你就买特价的嘛,干嘛买三百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脚一天一个样。”
李桂兰虽然有5000块退休金,但她想着住在人家家里,也不好意思不出点钱。于是刚开始每个月给李芳2000,说是生活费。李芳一开始推辞:“妈,您都住我家了,还给啥生活费?”可后来,习惯了,每月李桂兰的钱刚打到账,就会被女儿“顺手”拿走。
“妈,这个月房贷有点紧张,我先用点。”
“妈,小浩补习班学费两千八,我给他交了。”
“妈,冰箱坏了,我换了个新的,花了三千,等您那儿下个月的退休金到了,再转给我。”
李桂兰心里不是没想过,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住在人家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是她的钱越来越不够用了,连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小菜都要掂量掂量。
有一回,她偷偷买了点排骨,想熬个汤,补补身子。结果李芳一进门就皱了眉:“妈,家里不是有猪肉么?你又买排骨,浪费钱不说,这汤一熬就是几个小时,电费都贵死了!”
李桂兰笑笑,低头不语,手在围裙上来回搓着。
真正的爆发,是在某个周末的晚上。
那天李桂兰接了个电话,是她老家邻居打来的,说村里谁谁病了,准备凑点钱帮忙,她想着也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就给转了500块钱。
谁知李芳从旁边听见了,脸一下子拉长:“妈,你钱多是吧?咱家现在是过得特别宽裕是吧?你这钱能不能长点心?你在我家住,吃我的、喝我的,还往外面撒钱?”
李桂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噎住了,脸一下子涨红:“我每个月都给你钱,你还嫌我多花了?”
李芳手插着腰,声音高了八度:“你那点退休金呢?一分不剩,问你要不是你说主动给的吗?现在倒成了我逼你了?你实在太过分了,妈!你来我家养老不是让我照顾你的吗?你倒好,把我当提款机了?”
刘建国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试着打圆场:“芳芳,你妈那点钱也不是给外人,就五百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你别插嘴!你也没少吃她做的饭,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李桂兰当时站在厨房门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还是倔强地没掉下来。她轻轻抹了下眼角,走进房间,关上门,坐在床上,心像被刀子一下一下划着。
第二天一早,李桂兰收拾好东西,没有吵也没有闹,只说了一句:“我回老家住几天,顺便看看地里的菜。”李芳眼都没抬:“随你。”
回到老家,李桂兰重新把老房子简单拾掇了一下。村里人知道她回来了,纷纷来看她,问她是不是不适应城里的生活。
她摆摆手:“哪里不适应啊,我就是想回来晒晒太阳,种点菜。”
但晚上一个人坐在炕上,她翻着手机,看到李芳发的朋友圈:“有些人啊,光知道要,不知道感恩。心真累。”
她的手指停住了几秒,终究没点进去评论。
几个月后,李桂兰在村里过得还算自在。偶尔她会去镇上的集市卖点自己腌的小咸菜和干货,邻居们都夸她:“你老太太可真行,活得明明白白的。”
李芳后来也打了几次电话来,语气有些低了:“妈,您回来住吧,家里哪哪都不习惯没有您。小浩也总念叨您熬的排骨汤。”
李桂兰轻轻一笑:“我这儿地里小葱刚出苗,菜还没吃够呢,再说吧。”
夜晚,她坐在院子里,望着头顶星星点点,心里像是被风轻轻拂过,虽有凉意,但也不再压抑。
她终于明白,有些亲情,不是索取与施舍,而是要彼此尊重。她也终于懂了,人老了,不是靠谁活着,而是要有自个儿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