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朗普加速推进购买格陵兰岛的时候,国内舆论场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种呼应性反应,那就是把目光投向了澳大利亚。有人说,美国需要格陵兰岛,中国同样需要澳洲这片大陆啊。
这一地缘联想背后,恰是当代移民议题与殖民历史的时空对话。抛开特朗普能否拿下格陵兰岛不说,国人对澳大利亚的调侃也暂且不论,在澳洲这片土地上洒下汗水的中国人,自古至今并不少。
目前科学界公认的考古证据显示,澳洲最早的人类活动足迹,大约出现在 65,000年前。
澳大利亚
西方人最早到达澳大利亚的记录,大约在 17世纪初期。那是1606年,荷兰航海家威廉·扬松驾驶“杜伊夫肯号”抵达澳洲北部的约克角半岛。当时,他误以为此地是新几内亚的一部分。这是欧洲人首次有明确记录的澳洲登陆。
华人最早的登澳足迹,可以追溯至19世纪初,尽管有推测认为更早时期可能有过零星接触,但确切的记录始于19世纪。
在澳大利亚历史上,第一位有明确记录的华人移民叫麦世英(Mak Sai Ying),他是到目前为止,被广泛认可的第一位进入澳大利亚的华人。19世纪初,他在澳洲社会展现了非凡的适应能力,他的定居标志着华人在澳洲永久居住的开端,他的经历是早期华人融入殖民社会的缩影。
麦世英大约生于1797年,来自中国广东。当时广州是清朝唯一对外开放的通商口岸,其移民原因可能与广州十三行的对外接触有关,或因躲避社会动荡而出海寻求新的生存空间和发展机遇。他搭乘商船从广州出发,抵达澳洲悉尼的时间是1818年,最初身份可能是契约劳工或自由移民。
麦世英签名资料
初期,他以木匠身份受雇于殖民地政府,参与悉尼早期的房屋建筑、道路建设等工作。1823年,他因“擅自离岗”被雇主起诉,至今法庭记录依然可查。这从一个侧面显示,他的技术已经在当地受到认可,自身已具备独立接单能力,这些记录也为他在当地的生存状态和活动情况,留下了宝贵并且十分权威的历史资料。
实际上也确实这样,1824年,也就是他被起诉的第二年,他就开始在当地购买土地,在悉尼帕拉马塔路(Parramatta Road)开设酒馆“The Lion Inn”,成为首位华人酒馆老板兼地主。他的这家酒馆不仅是当地的社交中心,还兼营杂货贸易,供应茶叶、丝绸等中国商品。进入1830年代,他又在利物浦(Liverpool)购置农田,经营农业,种植小麦、蔬菜等,供应给悉尼市场。
应当说,麦世英进入澳洲的前半段,树立起华人能吃苦、能干事的奋斗者形象,但自从他开始自己的跨国婚姻之后,他和他的家族就逐渐融入了西方社会。
麦世英
1823年,他与爱尔兰裔女囚犯Sarah Jane Thompson结婚,婚姻登记显示他使用英文名John Shying,说明他已经开始了对西方的文化适应。麦世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约翰,但他的中文名——世英却作为他新的姓氏保留下来。后来,他的子女均接受英式教育,长子John Junior继承家业,次子William成为商人,家族逐渐脱离华人社群网络,转向英国-澳洲主流社会。
他当年开设的酒馆The Lion Inn,遗址位于现悉尼大学附近。尽管当时的建筑已毁,但土地交易文件依然保存在新南威尔士州档案馆。2018年时,澳洲邮政还发行邮票,纪念麦世英抵澳200周年,这意味着澳大利亚官方正式将麦世英纳入国家移民叙事。
麦世英的故事既是个人奋斗的传奇,也折射出殖民时代澳洲复杂的种族关系。他个人的拼搏奋斗与对西方文化的接受妥协,为理解华人移民史提供了多维视角。
麦世英曾孙麦巴里·世英及第6代来孙麦宁珂
麦世英在澳洲的奋斗和生存足迹,给人三重启示:
一是华人并非仅为“淘金劳工”而来,而是澳洲殖民经济的多元参与者;
二是华人进入澳洲,不像西方大批移民是以罪人、囚犯被动拘押而来,而是为了拓展个人生存空间主动进入。
三是澳洲不仅仅是当地土著居民的澳洲,也不仅仅是西方殖民者的澳洲,而是生存在澳洲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澳洲。其家族史揭示澳洲建国进程的复杂性——这片土地属于所有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足迹的人群。
尤其是在当前澳大利亚政府极端西化的情况下,像麦世英等华人群体在澳洲建国叙事中的深层参与,更有其不可替代的独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