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21日上午,一轮火红的秋阳照在吉林市的马路上,刺得行人的皮肤火辣辣地疼。女司机王菲驾驶一辆红色“奥拓”出租车在马路上懒洋洋地转悠,目光注视着过往的行人,兜揽着并不景气的生意。
王菲时年36岁,在吉林市开出租车已有两年的光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憋气带窝火,上午刚跑了一趟活儿,车胎爆了,补完胎后,已是中午时分。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在大东门附近,一个长得挺瘦的中年男人向她招手。她没加思索,便按租车人的意思,将车开上了吉长高速公路引线,朝永吉县一拉溪方向驶去。
一路上,王菲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雇主唠着不咸不淡的闲嗑,不知不觉间驶上了吉长南线公路。车过一拉溪路段,天渐渐阴了下来,在路旁的一所学校附近,有条小路伸向南山根的一个村落,她按着租车人的指点下了公路。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苞米地,山路上再也看不见行人,她的心里有些发毛,别是碰上歹徒了吧?
她这样想着,便听租车人让她停车,刚才还挺斯文的租车人露出了狰狞的嘴脸,一把铮亮的尖刀指在她的鼻尖上。
“没别的,钱给我!”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她吓蒙了,求生的本能使她意识到必须马上跑。
她跳下车,顺着苞米地旁的小路往前狂奔。可是,没跑几步,便被穷凶极恶的歹徒追上了。
歹徒将她按倒在地,上来就是几刀,脖子上顿时鲜血淋漓。
她奋力反抗,挣扎,喊叫,可歹徒从胸腔里发出的一句阴沉沉的话使她彻底绝望了,“喊吧,喊也没用,山上连个放牛的都没有,没人能救你。”
跑活挣的280元钱全被歹徒翻走了。王菲忍着伤痛,开车来到就近的一个食杂店报案。
当永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刑警们赶到发案地时,歹徒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相隔5天。9月26日下午2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又一起抢劫、伤害女出租车司机案件发生了。
歹徒重复演绎着王菲受害时那可怕的一幕。所幸的是,被害人张丽在被抢劫时,正好有辆四轮拖拉机路过,车上坐着一男一女,张丽拼命求救,歹徒做贼心虚,见有人来,抢走张丽随身带着的300元现金,狠命地往她身上攮了几刀,然后仓皇逃离现场。
永吉县公安局局长张继奎、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王向前指示刑侦部门,成立专案组,全力侦破这两起抢劫案件,刑警队长孟繁忠率队友们奉命出征。
两个被害人都是吉林市人,又都是女出租车司机。由于路途遥远,警察接到报案后,歹徒早已逃之夭夭,设卡堵截已经来不及,失去了许多破案机会,而这种破案机会对于侦查员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现场几乎获取不到任何破案线索。根据被害人提供的情况,孟繁忠对两案进行了归纳:歹徒都是在大东门附近选择作案目标,抢劫地点都是一拉溪境内,身高都是1.70米左右,较瘦,年龄30~35岁,短发,长脸。作案用的凶器都是一把长约30厘米的杀猪刀。
从人形刻画看,两案极有可能是一人所为,据此,孟繁忠决定并案侦查,重点放在一拉溪附近乡镇。
就在孟繁忠全力组织破案的同时,吉长南线公路一拉溪路段接二连三发生抢劫、伤害女出租车司机案件。
临近年终岁尾,歹徒的气焰更加嚣张,连续在公路上频频作案,作案得逞后,如果女司机稍有反抗,便举刀相刺,多名女司机被刺伤。
孟繁忠注意到,多起抢劫女出租车司机案件都发生在一拉溪境内,可以判断歹徒对那里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极有可能就生活在附近的乡镇。
根据孟繁忠的指示,刑警重案中队中队长高德福带领侦破组深入一拉溪镇,根据被害人提供的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密切发动群众,展开缜密侦查。
经过排查摸底,高德福了解到,一拉溪村四社的白景华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该人无正当职业,平日游手好闲,由于家庭困难,早已过而立之年,始终没讨上老婆。
前段时间,白景华不知从哪儿领回来一个女人,两人同居后,行踪更加诡秘。
据一名村民反映,白景华平日里穷得连饭都吃不上,最近出手却突然大方起来,花钱如流水,虽然外出打工一段时间,但绝不会一下子挣那么多钱。
根据以上疑点,高德福围绕白景华展开周密调查,但白景华却突然失踪,不知去向。
经请示上级同意,高德福决定,牺牲元旦休息时间,在白景华家周围日夜安排警力,死蹲死守。
2002年1月1日凌晨1时许,新年的钟声刚刚敲过,怀着侥幸心理悄悄潜回家中的白景华被等候已久的刑警抓获。
经过连续3个小时的审讯,清晨,百般抵赖的白景华交代了犯罪过程。
白景华从小失去母亲,与父兄相依为命。由于家境贫寒,始终孤身一人,性格越来越孤僻。一年前,因生性刁钻,被哥哥一气之下赶出家门。
没有生活依靠,白景华到处流浪,虽过而立之年,仍孑然一身,成家立业对他来说简直是梦想。为了混出个人样,2001年3月,他来到辽宁省鞍山市,几经周折,在一家洗发中心当勤杂工。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白景华骗取了一起打工的女青年刘华的信任。
刘华时年25岁,也是永吉县人,在异地他乡,能够遇到同乡,而且对自己体贴入微,刘华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一来二去的,便对白景华有了好感,在白景华的恳求下,她同意与他厮守终生。
两人辞去工作,回到白景华的家乡一拉溪镇租了一栋房子。
白景华家无隔夜粮,手无活命钱,又终日游手好闲,无力维持家庭开销。时间长了,刘华露出离去之意。白景华生怕失去刘华,终日一筹莫展。
他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个“来钱道儿”:抢劫出租车司机。
为了得手容易,他专找瘦小的女出租车司机为侵害目标,将她们从市里骗到郊外,手持杀猪刀,威逼被害人,屡屡抢劫财物,稍有不从,便动刀伤人。
在向警方交代作案经过时,白景华心有余悸地说:“在这么多女出租车司机中,我最忘不了的就是一个姓刘的女人,她长得很瘦小,但看见我把刀逼在胸前时,丝毫没害怕。反而用手握住刀,和我厮打能有20多分钟,我的手和她的手、身上都被刀割坏了,但她终究不是我的对手,最后还是被我抢了。”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白景华连续作案10余起,抢得财物1万余元,8名女司机被刺伤。
就在白景华被警察抓获的前一天,刘华刚刚给他生下一个女儿。身陷囹圄之时,白景华才意识到,曾经拥有的自由是多么可贵,“如果我不是一味地讨女人欢心,如果我选择自食其力的来钱道儿,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2002年4月,白景华被依法判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