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黔桂边区总司令汤恩伯,总算卸掉了这个不伦不类的职务,正式出任陆军总司令部下辖的第三方面军司令官,虽然黔桂地区的日军是主动撤退的,不过一路尾随追击的汤司令,还是在“桂柳追击作战”中攒了点战功,稍微能抬起点头,毕竟前一年的豫中大败,着实让他声名扫地!
(汤司令)
要说在河南的大肆搜刮,还是有些作用的,时任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四省边区总司令汤恩伯,曾被河南百姓斥为“水旱蝗汤”四害之一,被其盘剥得苦不堪言,那汤司令刮来的钱,都干嘛用了呢?
除了拼命扩充军队外,就是玩命朝重庆送礼,重庆的达官贵人们,没少拿汤司令的孝敬,包括手握实权的参谋总长兼军政部长何应钦,这帮人收了钱就得办事,逮着机会便在“老头子”面前,使劲说汤司令的好话。
要不说吃人家的嘴短呢,一番运作下来,汤恩伯虽因豫中会战大败遭到“撤职查办”的处分,然而仅仅半年光景,又起复为黔桂边区总司令,率兵到西南地区作战,终于重掌兵权。
稍后何应钦也被踢出重庆,在昆明就任陆军总司令,遂保举汤恩伯为第三方面军司令官。抗战胜利后,何应钦全权负责对日受降,汤司令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拿到了第七受降区(上海周边)军事主官的肥缺。
1945年9月初,汤司令官率部得意洋洋飞来,捞得盆满钵满,上海滩灯红酒绿,汤司令花差花差。就在汤司令纸醉金迷之际,一个神秘人物也到达上海,接下来的登门拜访,让汤司令倍感紧张!
(汤恩伯和杜月笙)
一、“毛骨森森”入职汤恩伯的
神秘来人是军统代理局长戴笠,当时手握“肃奸”和接收伪产的大权,在上海地区“劫收”期间,军统跟第三方面军和上海警察局,多次出现狗咬狗的冲突,戴笠跟汤恩伯的关系向来较好,自然要谈谈如何分赃的问题。
两个人密谈期间,戴笠同时警告汤恩伯,“老头子”对他的信任是有限度的,一方面是在河南扩军弄权期间,已经犯了大忌;另一方面,是汤恩伯跟何应钦走得太近,自然不受第一红人陈诚的待见,早晚要吃亏。
事实如此,在中央军“陈胡汤”三大军事集团中,汤恩伯是被信任度最低的一个,他既不是早期黄埔教官的班底,比如八大金刚,也不是黄埔毕业生,而是“浙军”出身的半路投靠者,没法跟陈诚和胡宗南相提并论。
(戴代局长)
然而抗战中期,汤恩伯却以胡宗南为榜样,利用在河南战场与日军对峙的条件,一口气将部队扩编到四个集团军40余万人,做起了跟“西北王”并肩的“中原王”,且行事张狂,老头子颇为不悦,特派戴笠前往探察。
戴笠从河南回来后,谓左右道:“胡宗南在关中要做西北王,没有料到汤恩伯做了中原王还不满足,竟想学起曹操来了,我劝他英雄本色是应该有大志,但功高盖主绝无善终”,看来陈胡汤这个汤,照前二位还是差点意思。
因此戴笠这番敲打,着实让汤恩伯心惊肉跳,忙问雨农兄如何是好?戴笠见火候差不多了,提出了一个想好的方案:由军统“东南特区”区长毛森,入职第三方面军司令部,既显示汤司令的忠心,也能平复老头子的疑心。
(少将毛森)
汤恩伯了然,戴笠此举有着很大的私心,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于所部的思想和行动,从此皆在军统的直接监视之下,也便于军统在淞沪地区行事,但是又实在摸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老头子本人的意思?
不过有了这个“监军”,倒是能打消老头子的一些疑虑,权衡一番后,汤司令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几天后,军统大特务毛森走马上任,兼职第三方面军司令部第二处少将处长,当时的各级司令部,“第二处”基本是军统专属。
毛森绰号“毛骨森森”,不仅是戴笠的浙江江山县老乡,还是毛人凤的亲戚,抗战时期曾在上海潜伏,被捕后又从日伪手中逃脱,1944年晋任“中美合作所”东南地区指挥官,抗战胜利后又成为大区头目,妥妥的军统要员。
(汤司令和美军将领)
二、毛森从此宛如附骨之蛆
1946年春,第三方面军改编为第一绥靖区,汤司令官也如愿以偿,以陆军中将特加上将衔,挂上了三颗星的领章,春风得意的样子。而毛森宛如附骨之蛆,从此跟定了汤司令,也转任第一绥靖区司令部第二处处长。
第一绥靖区不久调往苏北,对战华中野战军,毛森不懂军事只管情报,又兼任该绥区“无锡指挥所”参谋长,其实就是挂个公开职务,仍以保密局(军统已改制)内部的身份,统一指挥上海和苏南地区的特务活动。
1947年5月整编第74师遭全歼,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的脑袋,差点被手杖敲破了,战后毛森奉命巡视前线,并向老头子呈交了战场调查报告,此时戴笠已死,足以说明毛森钉死在汤恩伯身边,背后的水确实很深。
(陆军中将加上将衔)
此后一段时间,汤恩伯失去了兵权,在陆军总司令部坐了一年多办公室,而毛森继续从事特务工作。1948年8月,陈仪出任浙省主席,保举汤恩伯接任衢州绥靖公署主任,虽是后方,好歹掌握了一些部队。
毛森又来了!旋兼任衢州绥署二处处长和浙江警保处处长,无论是陈仪还是汤恩伯,对这个大特务到来的目的,都是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三大战役后,衢州绥署机关调往上海,组建“京沪警备司令部”。
1949年1月底,再改成“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以汤恩伯为总司令,反正不管司令部名称如何变化,毛森始终兼任第二处处长,几乎成了汤司令的影子,怎么甩都甩不掉,而汤亦深知,若想取得老头子的信任,“监军”绝不能赶走。
(上海警察局长)
上海解放前夜,毛森再兼上海警察局长,几乎掌控了上海军警宪特的全部力量,秉承老头子的意旨,开始了最后的疯狂,大肆屠杀地下党员和民主人士,上海滩那是一片血雨腥风。
毛森从3月份兼任警察局长,到4月下旬仓惶逃离,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指挥警察和特务抓捕了3000多人,其中有300多人惨遭杀害,对于杀红了眼的毛森,汤恩伯也有些看不惯,但是他真心不敢管。
因为毛森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监视汤恩伯及其部属,防止军队出现“异动”,并且毛森不过是前台的打手,那段时间,老头子和保密局长毛人凤,同时坐镇上海实施幕后遥控,汤司令确实不敢造次。
准备举行起义的张权将军,不幸遭叛徒告密后,就是由毛人凤亲自指挥抓捕,以及下令杀害的。
三、毛森迫使汤恩伯出卖恩公
老头子第三次下野后,南京政权已是风雨飘摇,陈仪有心顺应大势再举义旗,之所以用“再”字,是因为1926年北伐时期,时任浙军第1师师长的陈仪,毅然摆脱孙传芳的控制,率部宣布效忠国民政府。
陈仪两次尝试脱离反动阵营,出发点只为避免家乡沦于战火,造福桑梓之心可嘉。不过衢州绥署撤销后,浙省已经没有几个兵了,若想举事,陈仪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手握20多万重兵的汤恩伯,毕竟如亚父一般的存在。
与地下党实现初步接触后,陈仪派出外甥丁名楠,持亲笔信作为自己的特使,于1949年1月28日下午,悄然到达上海。不打电话不发电报,自然是为了保密,当天晚上,汤恩伯单独会见了丁名楠。
(陈仪)
位高如汤恩伯者,对全国军事形势看得自然清楚,深知大势已去,而陈仪不仅对他恩重如山,政治判断力更是老道,陈仪的劝说和召唤,要说汤恩伯没有一点点动心,显然是不客观的。
因此听完丁名楠的情况介绍,汤恩伯压低声音说:“我身边耳目很多,陈主席来信所说之事,时机尚未成熟,你可先回去面复陈主席,近日内我将去杭州一行,一切待见面时再商议”!
这段话并非敷衍之词,至少透露两个关键信息,说明汤恩伯内心有一定的思想活动:一曰时机尚未成熟,无论是起义还是扣蒋,当然要等解放大军渡江之际,缺乏外部军事配合的举事,是很难成功的,
淞沪守备部队成分很杂,绝大多数均非汤恩伯嫡系,想号召20多万部队同时反蒋,谈何容易?
二曰身边耳目众多,指的就是无孔不入的毛森,对这个家伙的嗅觉和手段,汤恩伯绝不敢小觑,所以才要去杭州跟“亚父”面谈。应该说,此刻的汤司令是有些摇摆的,既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出卖陈仪的念头。
如果事情向好发展,三个月以后渡江战役打响,或许汤恩伯真的会追随陈仪。然而几天以后风云突变,汤恩伯竟然主动约见毛森,交出了陈仪的密信,并请转呈“总裁”,同时将影印件一份,送南京何应钦处“存档”。
1949年2月17日,陈仪突遭免职,这已是不祥之兆,然而陈仪仍然不相信,汤恩伯会出卖自己,离职后非但没有逃匿,反而直奔上海,这是有面见汤恩伯的打算,当然是没可能了!2月23日毛森率大批特务闯进陈公馆。
短短几天时间,汤恩伯的变化为什么这么快呢?原来他把陈仪的信,锁在了警总办公室的抽屉里,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料某日·突然发现,信件有被偷看过的迹象,汤司令顿觉毛骨悚然!
汤恩伯能够猜到,偷看信件的一定是警总秘书,毛森的老婆胡德珍,这女的是浙江海盐人,军统浙江特训班毕业,抗战期间,经戴笠特批嫁给毛森,她不仅是毛森的老婆还是资深特务,主要任务就是监视汤司令。
戴笠在1946年埋下的钉子,四年后终于成为毒刺,汤恩伯眼见事已至此,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只能选择“争取主动”出卖亚父了,遂将事情向毛森和盘托出,而陈仪将军的结局,也就此注定。
(最后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