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开峻

暮色压城时分,老王总爱蹲在七楼阳台上看云。看云卷云舒,心里会舒畅些。槐叶打着旋儿扑向天际,对面楼宇的玻璃幕墙裂作蛛网状,是谁把这世道的裂痕拓在钢骨水泥里?他摸出手机,裂纹恰好横亘在还款日期上——大抵连鸟雀也通晓这人间疾苦,在窗外叫得愈发凄惶了。


繁忙的地铁进出口

地铁口铁栏像重重关口,老王将帆布包掷入传送带时,听得身后一声暴喝:"我只是一个总监,不是慈悲的菩萨!"穿灰西装的汉子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手机捏作齑粉。前头扎马尾的姑娘缩着脖颈,三张简历在指间簌簌作响,恍若祭奠青春的纸钱。玻璃门上映着千百张焦黄面孔,忽有人蹲下佯装系鞋带,镜片上的雾气越发朦胧了。

梧桐树很规矩地排列在路的两旁。老王抱着保温杯立在树荫里,盯着补习班的童子鱼贯而出。稚嫩肩头背着硕大的书包,上面印着青砖垒的虎丘塔,砖缝里渗着墨汁和汗水。"补习班有啥用呢,隔壁张婶的儿子倒进了考进了常青藤",他啜着枸杞茶喃喃,"可那洋墨水浇出的苗,毕业了又怎样?还不是窝在家里啃老?"

霓虹舔舐着夜班公交的窗棂。送餐少年蜷在铁皮箱上打盹,头盔滚落时露出半张稚气未脱的脸。手机蓝光骤亮,弹窗里"尽快凑齐手术费"几个字灼得他猛然惊起,指尖在雾玻璃上犁出几道沟壑,恰似故乡龟裂的田垄。

裂缝却在暗处悄然蔓生。菜场东头新开的铺子又关闭了,画着“旭日东升”的门帘竟缀着收款码在风中飘荡……


中年失业的辛酸

月光漫过操场时,李老师正在收拾办公桌。二十载光阴竟装不满三尺纸箱,底层那张"优秀班主任"奖状早被蠹虫蛀成星图,金粉簌簌落进夜色里。校门外梧桐沙沙作响,恍惚是旧日学子的读书声。他抱起纸箱踏入浓墨般的夜,身后教学楼突然亮起整排新装的监控灯,刺目如白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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