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刚随着最后一片黄叶离去,冬便乘着西伯利亚冷酷的风来了。
西风板着冷酷的脸穿过山谷,山石被霜冷了,冰凉的身子直往黄土怀里缩;西风穿过田野,麦苗被霜冷了,嫩绿的身子被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西风穿过村庄,一只流浪的狗也被霜冷了,瑟瑟抖抖的影子在一只凄凄冷冷的垃圾箱旁徘徊。
夜被厚厚黑黑的乌云包裹着,西风像一列无头无尾的列车从窗外呼啸着驶过,发出“呜——呜——呜——”的吼叫,窗玻璃像被无数的手指敲击着,寒意从窗门细小的缝隙里挤进来,在屋子里四处溜达。
风住了,夜静得可怕,黑得可怕。雪花悄无声息地从无边的夜空中飘落下来,安静地乖顺地躺在山坡上,草地上,田野上,屋顶上,院子里,鸡舍上,白白的,绒绒的,像千家万户用刚弹过的棉花装被褥。
早晨醒来,推开窗,一大片白色的世界涌进来,山是白的,地是白的,树是白的,村庄是白的,屋顶是白的,路是白的,路上停放的车也是白的,一切似乎被谁用洁白的棉花覆盖起来一样。
雪花继续从天空降落下来,把洁白的诗写在山坡上,松柏上,田野上,屋顶上,马路上,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等待太阳的阅读。
雪是冬的名片。是冬天来了才下雪,还是下雪了冬天才来?这是个哲学命题,雪一直在思考,冬也一直在思考。云是气体的雨,雨是液态的云,雪是固体的雨,雨是液态的雪。这是个科学命题,云不知道,雨不知道,雪也不知道。
大多数树的生命很是奇怪,夏日里那么热,它却穿一身厚厚的衣服站在烈日下,冬日里这么冷,它却裸露着身子站在飞雪中。太阳不明白,雪花不明白,树也不明白。树只知道站着,头顶着蓝天,脚踩着大地。
整个冬日里只有两种花盛开,一种是梅花,一种是雪花。雪花开在天空,梅花开在雪中。梅花不知道,在雪中绽放,使它显得更红,雪也不知道,梅花的盛开,使它显得更白。
冬天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了。无需懊恼,冬天来了,春天也就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