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1683年),施琅上奏《恭陈台湾弃留疏》,力陈台湾弃留之利害,从东南海疆战略要地的高度,详细论述了台湾的开发价值及对东南沿海海防的重要地位,坚决主张积极经略台湾。

康熙二十三年初,康熙征求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詹事、科道会议,以及汉大学士李霨、王熙等的意见。

施琅因亲历台地及其海上用兵的经验,对台湾的状况和地位有更为深入的了解,其主张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如李霨认为,“据提督施琅奏云,台湾有地数千里,人民十万,弃之必为外国所踞,奸尻之徒竄匿其中,亦未可料,臣以为守之便”。此外侍郎苏拜以及都察院左御史赵麟等均上疏支持施琅的意见,认为守住台湾才能杜绝海滨之祸患。

经过充分讨论,清政府的决策层强化了对台湾重要性的认识。 康熙皇帝最后裁决,“台湾弃取,所关甚大,镇守之官三年一易亦非至当之策,若徙其人民又恐致失所,弃而不守,尤为不可”,并采纳施琅等人的建议,在台湾设置一府三县,派驻班兵,在澎湖设置巡检司,台澎纳入福建省管辖。由此,中央政府正式将台湾纳入全国统一的行政管辖体系,台湾自此之后更加牢固地成为中华大一统版图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附录:

施琅:《恭陈台湾弃留疏》

(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太子少保、靖海将军、靖海侯、兼管福建水师提督事务、臣施琅谨题。为恭陈台湾弃留之利害、祈睿裁事:窃照台湾地方,北连吴会,南接粤峤,延袤数千里,山川峻峭,港道迂回,乃江、浙、闽、粤四省之左护;隔离澎湖一大洋,水道三更余遥。查明季设水澎标于金门所,出汛至澎湖而止,水道亦有七更余遥。台湾一地,原属化外,土番杂处,未入版图也。然其时中国之民潜至、生聚于其间者,已不下万人。郑芝龙为海寇时,以为巢穴。及崇祯元年,郑芝龙就抚,将此地税与红毛为互市之所。红毛遂联络土番,招纳内地人民,成一海外之国,渐作边患。至顺治十八年,为海逆郑成功所攻破,盘踞其地,纠集亡命,挟诱土番,荼毒海疆,窥伺南北,侵犯江、浙。传及其孙克塽,六十余年,无时不仰廑宸衷。

臣奉旨征讨,亲历其地,备见野沃土膏,物产利薄,耕桑并耦,鱼盐滋生,满山皆属茂树,遍处俱植修竹。硫磺、水藤、糖蔗、鹿皮,以及一切日用之需,无所不有。向之所少者布帛耳,兹则木棉盛出,经织不乏。且舟帆四达,丝缕踵至,饬禁虽严,终难杜绝。实肥饶之区,险阻之域。逆孽乃一旦凛天威,怀圣德,纳士归命;此诚天以未辟之方舆,资皇上东南之保障,永绝边海之祸患,岂人力所能致?

夫地方既入版图,土番、人民,均属赤子。善后之计,尤宜周详。此地若弃为荒陬,复置度外,则今台湾人居稠密,户口繁息,农工商贾,各遂其生,一行徙弃,安土重迁,失业流离,殊费经营,实非长策。况以有限之船,渡无限之民,非阅数年难以报竣。使渡载不尽,苟且塞责,则该地之深山穷谷,窜伏潜匿者,实繁有徒,和同土番,从而啸聚,假以内地之逃军闪民,急则走险,纠党为祟,造船制器,剽掠滨海;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固昭然较著者。甚至此地原为红毛住处,无时不在涎贪,亦必乘隙以图。一为红毛所有,则彼性狡黠,所到之处,善能蛊惑人心。重以夹板船只,精壮坚大,从来乃海外所不敌。未有土地可以托足,尚无伎俩;若以此既得数千里之膏腴复付依泊,必合党伙窃窥边场,迫近门庭。此乃种祸后来,沿海诸省,断难晏然无虑。至时复动师远征,两涉大洋,波涛不测,恐未易再建成效。如仅守澎湖,而弃台湾,则澎湖孤悬汪洋之中,土地单薄,界于台湾,远隔金厦,岂不受制于彼而能一朝居哉?是守台湾则所以固澎湖。台湾、澎湖,一守兼之。沿边水师,汛防严密,各相犄角,声气关通,应援易及,可以宁息。况昔日郑逆所以得负抗逋诛者,以台湾为老窠,以澎湖为门户,四通八达,游移肆虐,任其所之。我之舟师,往来有阻。今地方既为我得,在在官兵,星罗棋布,风期顺利,片帆可至,虽有奸萌,不敢复发。臣业与部臣苏拜、抚臣金鋐等会议之中。部臣、抚臣未履其地,去留未敢进决;臣阅历周详,不敢遽议轻弃者也。

伏思皇上建极以来,仁风遐扬,宜声远播,四海宾贡,万国咸宁;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莫不臣服。以斯方拓之土,奚难设守,以为东南数省之藩篱?且海氛既靖,内地溢设之官兵,尽可陆续汰减,以之分防台湾、澎湖两处。台湾设总兵一员、水师副将一员、陆师参将二员,兵八千名;澎湖设水师副将一员,兵二千名。通共计兵一万名,足以固守。又无添兵增饷之费。其防守总兵、副、参、游等官,定以三年或二年转升内地,无致久任,永为成例。在我皇上优爵重禄,推心置腹,大小将弁,谁不勉励竭忠?然当此地方初辟,该地正赋、杂饷,殊宜蠲豁。见在一万之兵食,权行全给。三年后开征,可以佐需。抑亦寓兵于农,亦能济用,可以减省,无庸尽资内地之转输也。

盖筹天下之形势,必求万全。台湾一地,虽属多岛,实关四省之要害。勿谓被中耕种,犹能少资兵食,固当议留;即为不毛荒壤,必藉内地挽运,亦断断乎其不可弃。惟去留之际,利害攸系,恐有知而不言。如我朝兵力,比于前代,何等强盛,当时封疆大臣,无经国远猷,矢志图贼,狃于目前苟安为计,划迁五省边地以避寇患,致贼势愈炽而民生颠沛。往事不臧,祸延及今,重遗朝廷宵旰之忧。臣仰荷洪恩,天高地厚,行年六十有余,衰老浮生,频虑报称末由。熟审该地形势,而不敢不言。盖臣今日知而不言,至于后来,万或滋蔓难图,窃恐皇上责臣以缄默之罪,又焉所自逭?故当此地方削平,定计去留,莫敢担承,臣思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会议之际,臣虽谆谆极道,难尽其词。在部臣、抚臣等耳目未经,又不能尽悉其概,是以臣于会议具疏之外,不避冒渎,以其利害自行详细披陈。但事关朝廷封疆重大,弃留出自干断外,台湾地图一张,附马塘递进御览。缘系条议台湾去留事宜,贴黄难尽,伏乞皇上睿鉴施行。

八闽绅士公刊原评:

台湾削平之后,持议者莫不曰,此一块荒壤,无用之地耳,去之可也。汉刘安谏伐闽疏曰,得其地不足以耕,得其人不足以臣,即此之谓矣。殊不知此岛北连三吴,南接两粤,实江、浙、闽、粤之左护,弃之则红毛巢穴于其中,勾连匪类,久而生变,此其为害匪细故也。公身历其地,熟识情形,特疏恳留,条陈详悉,为沿海计万全,为朝廷图治安,诚深且远也。而所最快心者,以当时封疆大臣,无经国远猷,矢志图贼,狃于目前苟安为计,画迁五省边地以避寇患,致贼势愈炽,民生顾沛,往事不臧,延祸及今,重贻朝廷宵旰之忧;此公之所以叹息痛恨于当日者也。今台湾、澎湖文武官僚,建设分治,区画咸宜,鸡犬桑麻,境内乂安,是皆公日夜焦劳,深思远虑,而为此久安长治之至计者也。边海长城,天南锁钥,非公其孰当此者乎!

(资料来源:台湾文献丛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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