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9月29日,贺龙和叶挺率领的南昌起义军主力,在广东揭阳的汤坑地区,与敌军薛岳新编第2师、陈济棠第11师之间的遭遇战,彻底进入白热化!粤军兵力稍占优势,我军士气则高于对手,因此双方杀得难解难分,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叶挺突接一个致命的坏消息!
原来是叶挺第11军第24师的副师长欧震,突然临阵倒戈,带着一个多团的队伍,投向了薛岳,本来就兵力不足的起义军,更是捉襟见肘,遂使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叶挺当场扼腕叹息,对自己的一时手软后悔不迭。
战至9月30日,眼见已无取胜可能,前敌委员会只好下令撤出战斗,被打怕的粤军也未敢实施追击。然而汤坑一战,起义军牺牲1250余人伤者倍之,折损颇为严重,是南昌起义部队由盛转衰的重要节点。
某种意义上,欧震的这次倒戈,直接导致了南昌起义部队后来在潮汕的失败,是继蔡廷锴率部脱队以后,起义军遭受的第二次背刺。叶挺将军特别后悔的是,这次事件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因为之前曾对欧震有所警惕!
只因为同是广东老乡,又在粤军中共事已久,叶挺最终没能痛下杀手,终致汤坑之败,殊为遗憾,萧克将军曾说:“汤坑一仗,是南昌起义从胜利到失败的转折”!
(叶挺)
一、欧震叛变以后紧跟薛岳
欧震毕业于粤军讲武堂,1924年从粤军排长开始干起,到北伐战争打响时,已经累升为“铁军”第四军的少校营长,是粤军张发奎系统的骨干军官,在北伐中的表现也非常勇敢,参加过汀泗桥血战。
1926年10月,北伐军对武昌城发起总攻,欧震担任奋勇队长,率先带头攻城,而且第一个登上城墙,立下赫赫战功。不久叶挺独立团扩编为第11军第24师,欧震因功晋升该师第71团的团长,成为叶挺的直接部下。
欧震思想并不左倾,参加南昌起义,纯属听命于长官行事,在起义军南下过程中,后有第四军老军长张发奎(已任第二方面军总指挥)的追击,前有粤军第10师蔡廷锴的脱队,这都影响了欧震的阵营抉择。
(建军大业剧照)
叶挺任军长的第11军,是起义军主力,在南昌出发时下辖第10师、第24师和第25师,蔡廷锴率第10师脱队以后,前委曾专门开会,研究第11军的内部纯洁问题,争论的也很激烈,聂荣臻元帅后来回忆说:
“第24师有两个团长不可靠,想换掉他们,又来不及安排,直到南下的途中才采取措施,将这两人改为副师长,离开他们掌握的部队“,聂帅所说的这两个团长,一个叫古勋铭,另外一个就是欧震,都不是党员。
起义军目标是南下广东,当面之敌有不少是粤军,而叶挺第11军也是粤军底子,双方的中下级军官,互相很是熟悉,这是非常容易出问题的,而且很显然,临时调升副师长这个办法,并不能一劳永逸。
(叶挺剧照)
要么彻底解除兵权,要么直接清出部队,这种明升暗降的办法,不仅让欧震、古勋铭心生不满,且仍有接触部队的机会,必有后患,或者就用最极端的手段,直接予以处决,事实上也确有此意。
张发奎后来回忆说:“叶挺扣押了欧震和古勋铭,在撤退的途中,这两个人被调回军部监视起来,叶挺本想消灭这两个人,但毕竟曾一起出生入死,便不忍下手”。时年31岁的叶挺,对于曾经并肩战斗过的欧震,终是没能下决心予以枪决。
后果是致命的,起义军最初勇猛冲杀,重创薛岳的全部四个团,就在新编第2师接近崩溃之际,该师副师长兼第1团团长邓龙光,拉拢并接应了老相识欧震率兵叛变,战局由此逆转,欧震从此也得到了薛岳的重用。
战后不久,薛岳晋升第四军副军长,新编第2师改编为第四军教导第1师,邓龙光晋升师长、欧震出任副师长,这两人因汤坑一战,自此成为第四军系统的重要将领。
(粟裕剧照)
二、欧震在抗日战场表现不俗
改换阵营以后,到1934年,欧震已经升任第90师师长,同年底调入庐山军官训练团受训,思想日趋顽固,参加了第四次、第五次对江西苏区的“围剿”,1935年4月叙任陆军少将,次年10月晋升陆军中将。
抗日军兴,欧震再升第四军副军长兼第90师师长,时任军长为粤军名将吴奇伟,所部参加了淞沪会战、武汉会战和三次长沙会战等,堪称无役不从,吴奇伟升任集团军总司令以后,欧震终于全面执掌第四军。
第四军号称“粤军之母”,是薛岳最信赖也最宠爱的嫡系部队,团以上军事主官的任免,必须经其同意,而欧震能够出任第四军军长,可见受薛岳的重视程度,因此薛岳取得的抗日战绩,少不了欧震的鞍前马后。
(张发奎)
欧震抗日最得意之作,当属武汉会战期间的万家岭大捷,在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的指挥下,第四军、第六十六军、第七十四军等精锐,合围了孤军深入的日寇第106师团,并予以毁灭性打击,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仅以身免。
当时的第七十四军,还不算一等一的王牌部队,俞济时带兵和作战,自然比不了王耀武,所以万家岭战役中,粤系的两个军出力更大些,其中第四军的三个师:第90师、第91师、预6师,全部投入了总攻作战。
欧震督率第四军将士,死守梨山等阵地,多次与日军寅夜肉搏,彻底粉碎了鬼子从白槎突围的企图,为战役的最后胜利立下大功。次年初,薛岳因功晋升第九战区代理司令长官,欧震不久也晋任第27集团军副总司令。
(薛岳)
欧震升官以后,接任第四军军长的是张德能,也就是长衡会战中,因为轻弃长沙被枪毙的那位,第四军此战打得极为拉胯,3万多人只坚持了不到两天,稀里糊涂就丢了长沙,成为第四军抗战历史的至暗时刻。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张德能糟糕的指挥能力,毕竟还是嫩了些,如果是久经沙场的欧震继续当军长,只怕是情况会好一些,战后第四军遭到彻底整肃:第59师师长林贤察、第102师师长柏辉章;第90师师长陈侃,通通被撤职。
在1943年的常德会战中,欧震奉命率第58军和第72军,组成一个临时兵团,与李玉堂兵团、王耀武兵团共同实施救援,也是欧兵团第一个冲进已成废墟的常德城;1945年欧震又率部参加湘西会战,歼寇如麻。
虽然与老长官叶挺的立场不同信仰不同,不过纵观整场抗日战争的表现,欧震的战绩还是可圈可点的,称一声抗日名将并不为过。
(蔡廷锴)
三、欧震终被粟裕挑落马下
抗战胜利后,欧震升任第十集团军总司令,这是一支半嫡系化的湘军部队,1946年5月改制为“整编第十九军”,欧震改任军长。被调离粤系部队,欧震哪哪都感觉不舒服,没办法,老长官薛岳这一段不受重用。
总算时来运转,薛岳稍后出任徐州绥靖公署主任,即调欧震为野战兵团指挥官,而新的战场对手,正是欧震参加南昌起义时,曾经的下级陈毅和粟裕,当初名不见经传的警卫班长粟裕,二十年后,已成长为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
欧震当然没把对手放在眼里,1927年的副师长跟班长,那差了不知道多少级呢!于是1947年1月底,在陈诚和薛岳的调度下,欧震以整编军长的身份,受命统一指挥八个整编师(含桂系第七军),从苏北直扑鲁南。
(欧震)
欧震兵团拥兵高达20个整编旅,根据薛岳的鲁南会战计划,欧震兵团应自南向北压缩,自济南出动的李仙洲兵团,则从北向南攻击前进,进而南北夹击,聚歼华野主力于鲁南山区,同时攻占山东解放区的首府:临沂。
面对来势汹汹的欧震,陈粟首长原定的战略是“扰北打南”,也就是以少量部队牵制住北线李仙洲,集中主力割裂围歼南线的主力整编第74师,从而给欧震当头棒喝!不过欧震狂归狂,对我军的打法却很熟悉:
欧震命令所属各整编师(军),务必保持紧密联系,齐头并进左右衔接,愣是不给华野分割的机会,这个阵法虽然推进速度较慢,却是稳扎稳打,逼迫华野与之正面决战,老实说,确是个看起来很笨却很实用的战术。
(万家岭粤军军官)
粟裕面对猬集在一起的20多万敌人,一时无从下口,深感欧震不易对付,乃决心改变打法,仅以少数部队伪装成主力,在临沂以南节节阻击,大部队则挥师北上寻歼李仙洲,莱芜战役最精彩时分,即将到来。
1947年2月15日,欧震指挥的整83师、整11师等部队,冲破华野阻击进入临沂城,随即向徐州和南京报捷,敌营上下瞬间都激动起来,这恐怕是欧震军事生涯的高光时刻,然而仅仅五天之后,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欧震并没有明确报告,当面华野的实际力量,进而给薛岳和陈诚造成了严重错觉,认定“陈毅残部无力接战,欲与刘邓部会合”,遂严令犹豫不前的李仙洲火速南下,终于把“五万头猪”送进粟裕的口袋里,莱芜有大捷!
莱芜战后,陈诚灰头土脸,薛岳撤职他调,欧震也遭到老头子的严厉训斥,再不复之前的狂妄。顾祝同到职后,将南线主力整编为四个兵团,最大的一坨辖八个整编师的第一兵团,却交给了汤恩伯。
而欧震只被任命为第三兵团司令官,一朝天子一朝臣,很有些心灰意冷,作战也变得小心起来。三个月后孟良崮战役打响,欧兵团犹犹豫豫向前推进,而汤兵团所属的整74师,孤军深入终被全歼!
打了败仗又得洗牌,第三兵团于6月间撤销建制,失去靠山的欧震,被解除兵权调入陆军大学受训,毕业后转任粤海防区司令官,回老家任了闲职。1949年2月薛岳起复出任粤省主席,欧震自然再受重用。
旋调升第四编练司令部司令官、广州绥靖公署副主任、广东省代保安司令等要职,刚刚支楞没几天,四野大军杀来,欧震又跟随老长官逃上琼岛,任海南防卫副总司令,1950年4月逃台,1969年2月病故,年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