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我撑着伞走在青石板路上,雨水顺着伞骨流成一道水帘。街边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昏黄的灯。转过街角时,我注意到一家从未见过的古董店。
那店面小得可怜,两扇朱漆木门不过两指宽,门楣上悬着一块斑驳的匾额,上书"拾遗斋"三个字。我站在门前犹豫,这样小的店面,怕是连转身都困难。但不知为何,那扇门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我推开它。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迈步进去,却发现店内远比想象中宽敞。四壁摆满了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古物:青花瓷瓶、青铜器、玉器、字画......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檀香。
"欢迎光临。"
一个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站在柜台后。他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又仿佛盛着满天星辰。
"这些是......"我的目光被柜台上一对玉镯吸引。那玉镯通体碧绿,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是清代的老物件了。"店主轻轻拿起一只玉镯,"据说是一位将军夫人的遗物。您要看看吗?"
我正要伸手去接,店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冷风卷着雨丝吹了进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进来,她穿着一件褪色的蓝布衫,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
"老板,您收这个吗?"老妇人将布包放在柜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只白玉镯子,但玉质浑浊,表面还有几道暗红色的痕迹。
店主的目光在玉镯上停留片刻,轻声问道:"老人家,这镯子......"
"是我老伴留下的。"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他走的那天,这镯子就碎了。我用胶水粘了好久,可怎么也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
我注意到店主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拿起玉镯,对着灯光仔细端详。突然,我似乎看到玉镯中有一道黑影闪过。
"这镯子,您还是带回去吧。"店主将玉镯推回老妇人面前,"有些东西,不是用胶水就能粘好的。"
老妇人却执拗地摇头:"不,您收下吧。这镯子我留着也是徒增伤感。当年要不是为了给我治病,他也不会......"
话未说完,老妇人已经泣不成声。我注意到店主的眼神变得柔和,他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不过老人家,您可知道这镯子上的红色痕迹是什么?"
老妇人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却又缩了回去。
"那是......那是他的血。"老妇人哽咽着说,"那天他为了给我买药,去当了传家宝。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他拼死护着药,结果......"
我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我们。店主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快速掐了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这时,玉镯突然发出一声脆响,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开始蠕动,仿佛活过来一般。老妇人惊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我下意识扶住她,却发现她的身体冰凉得吓人。
"别怕。"店主的声音依然平静,"这只是执念未消罢了。"
他取出一张黄符,贴在玉镯上。那些蠕动的红色痕迹渐渐平息,最后凝固成几道暗纹。店主将玉镯收进一个檀木盒子里,转身对老妇人说:"老人家,您的心结该解开了。您先生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看您一直活在愧疚中。"
老妇人怔怔地看着那个檀木盒子,泪水无声地滑落。她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中五味杂陈。转头看向店主,却发现他正专注地擦拭着那只玉镯,眼神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个活物。
"这玉镯......"我忍不住开口。
"会找到它真正的主人的。"店主抬起头,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每个物件都有它的故事,而我的职责就是让这些故事有个圆满的结局。"
我忽然注意到,柜台上的檀香不知何时已经燃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店主的影子在烛光下摇曳,竟显得格外修长,仿佛延伸到了某个看不见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