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于连生站在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发呆。春日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却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三个月了。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水花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于连生眯起眼睛，看见河中央有个身影在挣扎，黑色的长发在水面上起起伏伏。他的心猛地揪紧了。
"救命！"那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于连生来不及多想，甩掉外套就跳进了河里。春寒料峭，河水冰冷刺骨，他打了个寒战，奋力向那个身影游去。水流很急，他感觉自己像是逆流而上的鱼，每前进一寸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终于，他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臂。触手冰凉，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是个姑娘，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已经被河水浸透，贴在身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眼睛紧闭着。
于连生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划水，艰难地向岸边游去。河水不断地往他嘴里灌，咸涩的味道让他想吐。终于，他的脚触到了河底的淤泥。
他把姑娘平放在岸边，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记得在部队时学过的急救知识，立刻开始做心肺复苏。手掌下的身体冰冷得不像活人，但他顾不上多想，一下一下地按压着。
"咳咳——"姑娘突然吐出一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于连生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姑娘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漆黑如墨，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她直勾勾地盯着于连生，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
"你救了我。"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按照规矩，我该以身相许。"
于连生愣住了。他这才注意到姑娘的穿着有些奇怪，白色的连衣裙样式古朴，像是民国时期的款式。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披散着，发间似乎还别着一支玉簪。
"姑娘，你没事吧？"于连生试探着问，"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姑娘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是什么地方？"
于连生心里咯噔一下。他仔细打量着姑娘，发现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得不正常，嘴唇也没有因为咳嗽而恢复血色。更奇怪的是，她的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就像一具尸体。
"现在是哪一年？"姑娘突然问道。
"2023年啊。"于连生下意识回答。
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笑意："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于连生后背发凉，他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这条河里曾经淹死过一个富家小姐。那是民国时期的事了，据说那位小姐是为了逃婚才投河自尽的。
"你......"于连生咽了咽口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婉清。"姑娘轻声说，"林婉清。"
于连生的手微微发抖。他记得那个传说，那位投河的小姐就叫林婉清。传说她死后怨气不散，经常在河边徘徊，寻找替死鬼。
"你怕我？"林婉清突然凑近，冰凉的气息喷在于连生脸上，"可是你救了我，按照规矩，我就是你的人了。"
于连生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林婉清的手抚上他的脸，那触感冰冷刺骨。
"别怕，"她轻声说，"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太寂寞了。"
于连生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林婉清轻柔的声音："带我回家吧......"
二、
于连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林婉清带回家的。等他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了他家的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在米色的布艺沙发上留下一片水渍。
"我去给你拿毛巾。"于连生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林婉清拉住他的手腕，她的手依然冰冷，"你看。"
于连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惊讶地发现她身上的水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到一分钟，她的衣服和头发就完全干了，仿佛从未浸过水。
"这......"于连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林婉清站起身，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她的动作很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于连生注意到，她走过的地方，温度似乎都会降低几度。
"你的家很漂亮。"林婉清停在书架前，手指轻轻抚过一排排书脊，"这些书，我都没见过。"
于连生这才想起，她来自民国时期。他走过去，抽出一本《红楼梦》："这本书你应该知道吧？"
林婉清接过书，翻开第一页，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这是我最喜欢的书。以前在家里，我有一本手抄本，是我娘留给我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于连生却觉得后背发凉。他清楚地记得，那本手抄本现在就躺在他卧室的抽屉里，是去年在古董市场淘来的。
"你饿吗？"于连生试图转移话题，"我去给你煮碗面？"
林婉清摇摇头："我不需要吃东西。"她顿了顿，"但是我想喝点酒。"
于连生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林婉清接过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液体。暗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其实记得你。"
于连生的手一抖，酒洒在了茶几上："什么意思？"
"在我投河的那天，"林婉清的声音变得飘忽，"我看到了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男人站在河边。他想要救我，但是来不及了。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于连生感觉一阵眩晕。他想起来了，去年他确实去过那条河，在河边站了很久。当时他正处在人生的低谷，甚至想过跳下去一了百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林婉清靠近他，冰凉的气息萦绕在他耳边，"我等你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了。"
于连生想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林婉清的手抚上他的脸，那触感冰冷刺骨，却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
"别怕，"她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太想你了。"
于连生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林婉清轻柔的声音："让我留下来吧......"
三、
那天晚上，于连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前。院子里种满了海棠花，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他看见林婉清站在花树下，穿着淡青色的旗袍，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
"连生，"她转过身来，眼中含着泪，"你终于来了。"
于连生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林婉清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作无数花瓣消散在风中。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冷汗。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闹钟的滴答声。于连生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他正准备继续睡，突然听见客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看见林婉清正坐在钢琴前。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睡不着吗？"于连生轻声问。
林婉清转过头来，月光下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
"关于你，"她站起身，慢慢走向他，"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于连生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什么味道？"
"死亡的味道。"林婉清的声音很轻，"你身上有死亡的气息，和我一样。"
于连生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林婉清的手抚上他的脸，那触感冰冷刺骨。
"别怕，"她轻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其实，"林婉清凑近他的耳边，"你已经死了。"
于连生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已经是早上了。他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个梦中梦。
他起身去洗漱，却发现镜子里自己的脸色异常苍白。更奇怪的是，他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就像被人用力抓过一样。
"早餐做好了。"林婉清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于连生走进厨房，看见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早点：小笼包、豆浆、油条。他惊讶地发现，这些都是他最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他问。
林婉清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于连生坐下来，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好，比他常去的那家老字号还要正宗。
"好吃吗？"林婉清问。
于连生点点头，突然注意到林婉清面前什么都没有："你不吃吗？"
"我不需要吃东西。"林婉清说，"看着你吃就够了。"
于连生感觉一阵不适。他放下筷子，正想说些什么，门铃突然响了。
他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穿着一身道袍，手里拿着一串念珠，目光炯炯有神。
"施主，"老人开口道，"你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四、
于连生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白发道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施主，"道士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直直地望向屋内，"你可知与你同住的是何物？"
于连生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林婉清站在客厅中央，月光般的身影微微颤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又带着某种决然。
"她不是......"于连生想要辩解，却被道士打断。
"百年前，林家小姐投河自尽，怨气不散，化作水鬼。"道士的声音如同洪钟，"而你，于连生，正是当年那个没能救她的书生转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于连生看见自己穿着长衫，在河边奔跑，却终究晚了一步。他看见林婉清的身影消失在湍急的河水中，看见自己跪在河边痛哭失声。
"这一世，你本有机会重获新生，"道士继续说道，"但她找到了你，用阴气侵蚀你的阳气。若再不超度，你也会......"
"够了！"林婉清突然开口，声音凄厉，"我只是......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于连生冲过去想要抓住她，却扑了个空。
"连生，"林婉清的声音变得虚弱，"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这一百年，我一直在等你。"
于连生感觉心脏被撕裂般的疼痛。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她一见如故，为什么会在梦中看见那些场景。
"道长，"他转身跪在道士面前，"求您救救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道士叹了口气："人鬼殊途，若要救她，你需以半生阳寿为代价。你可愿意？"
"我愿意！"于连生毫不犹豫。
道士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当年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一直沉在河底。如今物归原主，可助她重入轮回。"
林婉清接过玉佩，身影渐渐凝实。她的眼中泛起泪光："连生，你......"
"去吧，"于连生微笑着，"这一世，换我等你。"
林婉清的身影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星光。在完全消失前，她轻声说："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十年后。
于连生站在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发呆。春日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他的鬓角已经染上白霜，但眼神依然明亮。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水花声。于连生眯起眼睛，看见河中央有个身影在挣扎。他的心猛地揪紧了。
"救命！"那声音清脆悦耳。
于连生甩掉外套跳进河里。当他抓住那个人的手臂时，对上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漆黑如墨。
"你救了我，"姑娘笑着说，"按照规矩，我该以身相许。"
于连生愣住了。她的笑容如此熟悉，就像......就像某个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你叫什么名字？"他颤抖着问。
"我叫婉清，"姑娘轻声说，"林婉清。"
五、
于连生站在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发呆。春日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他的鬓角已经染上白霜，但眼神依然明亮。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水花声。于连生眯起眼睛，看见河中央有个身影在挣扎。他的心猛地揪紧了。
"救命！"那声音清脆悦耳。
于连生甩掉外套跳进河里。当他抓住那个人的手臂时，对上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漆黑如墨。
"你救了我，"姑娘笑着说，"按照规矩，我该以身相许。"
于连生愣住了。她的笑容如此熟悉，就像......就像某个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你叫什么名字？"他颤抖着问。
"我叫婉清，"姑娘轻声说，"林婉清。"
于连生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发现她的眉眼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林婉清歪着头看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于连生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起林婉清化作星光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也许吧，"他轻声说，"也许是上辈子。"
林婉清笑了，那笑容让于连生想起了院子里的海棠花。她伸出手："带我回家吧。"
于连生握住她的手，那触感温暖而真实。他带着她往家走，路上经过一家古董店。林婉清突然停下脚步，盯着橱窗里的一本线装书。
"那本书......"她喃喃道，"好熟悉。"
于连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是一本《红楼梦》的手抄本。他记得，这正是当年林婉清最喜欢的那本书。
"要进去看看吗？"他问。
林婉清点点头。走进店里，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两位真是好眼光，这本手抄本是民国时期的珍品，据说是位富家小姐亲手抄写的。"
林婉清接过书，翻开第一页。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泛黄的纸页，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我好像......"她轻声说，"好像记得这个字迹。"
于连生感觉心跳加速。他看见林婉清的手指停在一行小字上："赠予连生，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是......"林婉清抬起头，眼中泛起泪光，"这是我们的故事，对吗？"
于连生点点头，感觉喉咙发紧。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起林婉清化作星光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你终于来了，"他轻声说，"我等了你很久。"
林婉清扑进他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于连生紧紧抱住她，感觉心中某个空缺的地方终于被填满。
"这一次，"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仿佛在为这段跨越生死的爱情作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