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从出土的大量象牙,到造型、风格相似的黄金面具,还有文物上几乎如出一辙的人头、鱼、鸟、箭纹……同为成都平原先秦时期的重要考古遗址,三星堆遗址与金沙遗址见证了古蜀文明的两次发展高峰。同时,出土文物频频“撞脸”,也让无数考古迷好奇,它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从三星堆到金沙,古蜀文明的发展又曾拐过一个怎样的弯?

3月12日,“天府文化访谈”活动首期访谈开启,聚集考古界的两大顶流——三星堆和金沙,邀请到多位专家学者齐聚,共同探讨三星堆与金沙之间的渊源。据悉,“天府文化访谈”活动由四川省委宣传部谋划推出,聚焦蜀道、石窟、非遗、川剧、川菜等各个文化领域,邀请专家学者、业内人士等,解码天府文化基因,讲述天府文化故事,在思想的交汇与碰撞中,带听众一起感受天府文化汇聚起的万千气象。

三星堆与金沙在时间坐标和空间坐标上是什么关系?三星堆—金沙遗址出土的器物是否存在相似性与延续性?访谈现场,四川大学杰出教授霍巍,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副馆长、研究馆员王方,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周志清,四川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黎海超到来,以考古遗迹和出土文物为观察点,在抽丝剥茧中慢慢道来古蜀文明跨越数千年的魅力。


访谈现场 摄影 李雨心

三星堆与金沙在时间上有何渊源?

“中国西南青铜时代的双子座”

古蜀文明从何而来?绝非“横空出世”。从“沉睡三千年,一醒惊天下”的三星堆遗址,作为“考古顶流”的它,其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无数文博考古爱好者的心跳。而与三星堆遗址一同广受关注的,还有出土了太阳神鸟等明星文物的金沙遗址。这两处遗址对于探索古蜀文明、中华文明发展过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时,两处遗址出土文物的微妙联系,也让人好奇两者之间到底有何渊源?

“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是三星堆以后才兴起的金沙,还是金沙也有自己的发展脉络?就我个人的看法,三星堆文化和金沙文化,它实际上是有一个并行发展的时间线。”访谈中,霍巍表示,三星堆遗址的大致年代范围,经历了新石器时代的晚期,一直到商代晚期迎来鼎盛期,其废弃年代可以到西周。


三星堆博物馆 图据三星堆博物馆

同时,霍巍也谈到,金沙文化的发展也历经了一个缓慢的时期,通过考古发掘出土展现给世人的,大致从西周到春秋时期,这一段是金沙遗址非常重要的发展时期。“的确,三星堆作为当时古蜀文明的一个政治中心,当把它的中心向成都平原转移的时候,是由金沙承接了政治中心的这一特殊功能,但不能说是三星堆以后才有金沙。”

在霍巍看来,在西周到春秋时期,金沙跟三星堆互为衔接,成为中国西南青铜时代的“双子座”。“三星堆和金沙共同构建了一个比较完整的链条,让我们去认识古蜀文明最辉煌的阶段。”

从出土文物的异同探究

“呈现出一脉相承的特征”

从让人感到庄严肃穆的青铜神树到高大肃穆的青铜大立人像,还有造型精美繁复的青铜神坛……若论两处遗址出土文物的体量,那毫无疑问是三星堆的“大件”更多。但两处遗址出土的众多文物极强的相似性,也更加印证了两个遗址一脉相承的文化渊源。现场,专家们也不约而同地谈到了这一点。

“金沙遗址出土的器物里面,最精彩的、最丰富的和档次等级最高的器物,主要还是在大型祭祀场所里发现的。”王方介绍到,而祭祀场所里发现的金器、玉器、铜器、象牙、陶器等这一系列的器物,其文化面貌和造型特征,与三星堆都呈现出一种前后相近、一脉相承的特点。“这体现出两者在文化上同根同脉的血缘关系。”


金沙遗址博物馆全景 图据金沙遗址博物馆

那为何在金沙遗址出土的器物中,难觅大型青铜器的身影呢?对于这个问题,王方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表示,三星堆遗址出土的大型器物,都来源于祭祀坑中。在王方看来,三星堆遗址的祭祀坑,是一种特殊的祭祀行为的反映,不是日常祭祀行为的一种表现。

而金沙遗址的祭祀场所延续时间长,经历了早中晚不同的阶段,在不同阶段表现出的特征不同。“实际上我们在想,金沙其实表达的是古蜀社会的一种日常祭祀的行为。那么日常祭祀,也许不会把大型的青铜器,倾其所有地去埋藏。”同时,王方还谈道,如今金沙遗址出土的文物,还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大量遗存埋藏在地下,等待“重见天日”。

同样,周志清也提到,目前发现的三星堆遗址的祭祀坑和金沙遗址的祭祀区,可能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场景。“我的观点是,三星堆的祭祀坑可能代表了祭祀行为的末端。但是金沙的展现得更多的是一个在场的行为,它呈现的是祭祀的前端行为。因此它们表现的内容,就可能有差异。”

而两处遗址出土文物中的“撞脸”,在周志清的解读中,这种风格上极高的相似度,是来源于信仰认同的相似。“从目前来看,金沙祭祀区有1000多年祭祀传统,有发展、有低潮、有高潮,但中心没有位移。它把这个地方作为祭祀中心延续千年,体现了超稳定的信仰传统。”

置身更宏观的视野中

“三星堆有发达且广阔的贸易网络”

作为古蜀文明的代表性遗址,三星堆与金沙出土的文物在带给大众瑰丽奇幻的视觉享受之外,也让人好奇到,这些文物的铸造之谜和来源之谜。如此数量庞大的器物,它们的原料是就地取材吗?现场,王方说到,两处遗址出土的大多数玉器,经过多年研究发现,可以说是“就地取材”。

而目前黎海超在着手的重点工作之一,就是聚焦三星堆资源网络的研究。三星堆遗址发现了许多青铜器、金器、玉器、朱砂、绿松石等,黎海超认为,通过科技分析的手段对这些资源的主量和微量成分、同位素等方面进行分析研究,能够复原三星堆的资源、文化、技术的交流网络,尤其是珍稀资源和重要技术的互动网络。“目前得出的初步结论是,三星堆是有非常发达且广阔的一个古代的贸易网络的。”在黎海超眼中,想要真正了解三星堆,还需将视野放到一个更宏观的互动网络中。


游客三星堆博物馆拍照留念 摄影 杨涛

其中,黎海超以三星堆极具代表性的青铜器为例,表示通过大量的科技分析,发现在商代晚期的时候,不管是三星堆也好,殷墟也好,还是长江中下游的宁乡青铜等都使用了一种原料。这种原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很罕见,如此罕见的原料被如此广泛地应用在制造青铜器上,就很能说明地区关联性的问题。

“虽然从矿源上来讲,现在我们没办法明确其来源是哪一个具体的地理区位。但我觉得,这种高度的一致性,已经证明了晚商时期,三星堆与殷墟以及广阔的黄河长江流域的范围内,有基于金属资源的一个广泛交流的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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