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管理者常常对经济现实缺乏敏感度，而这十几来，他们一直在为未来招生人数下降而忧心忡忡。特朗普对教育和联邦支出祭出了激进的削减举措，这可能会令许多本就摇摇欲坠的学校加速走向衰败。
原文标题：《福布斯2025年美国大学财务状况评级：美国最强与最弱学校》
美国的私立大学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处境愈发艰难。
一项旨在撤销教育部的行政命令即将出台，很明显，高等教育已被特朗普总统列入重点整顿领域。1月27日，政府计划冻结联邦资金，尽管这一计划在2月底因一项法院禁令而暂时搁置，但与此同时，国会也在推动对高校庞大的捐赠基金征税。这些举措促使各大院校匆忙谋划自身的财务未来，不过，即便没有特朗普的干预，美国近 6000 所高校也因如此庞大的数量而面临严峻的供需难题。人口统计学家预测，美国高中毕业生的数量即将急剧下降，且下降趋势可能会持续长达15年。
美国独立学院委员会（Council of Independent Colleges）主席、前田纳西州孟菲斯市罗德学院（Rhodes College）校长玛乔丽·哈斯（Marjorie Hass）表示，大学管理者本有十多年的时间来应对所谓的“招生断崖”，但特朗普政府的全面打压可能成为最终压垮依赖学费收入的高校的“黑天鹅事件”。哈斯警告道，“与缓慢且可预测的人口变化相比，特朗普政府对高校的突发性威胁，例如对联邦科研资金和助学金的激进削减，更可能直接引发校园危机。”
哪些大学能够在政治和人口结构的双重挑战中幸存下来？
自2013年以来，《福布斯》每年都会并发布美国大学财务状况评级，评估美国私立大学的资产负债表健康状况及运营稳健性。评级基于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的最新可用财务数据，这些数据涵盖截至2023年6月的财年。本次评级共评估了868所至少招收500名学生的私立非营利性大学。94所学校获得了A级及以上评级，高于去年的54所。
其中，51所院校获得A+评级，包括斯坦福大学、格林内尔学院（Grinnell College）、耶鲁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州的斯沃斯莫尔学院（Swarthmore College）等财务表现长期强劲的学校。但一些知名度较低的学校也表现优异，例如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的文理强校圣约翰学院（St. John’s College）、西弗吉尼亚州阿巴拉契亚地区的戴维斯-埃尔金斯学院（Davis & Elkins College），以及以汽车修复专业而为老爷车爱好者熟知的堪萨斯州麦克弗森学院（McPherson College）。
这是令人欣慰的一面。但遗憾的是，美国近一半的私立学院和大学的财务状况充其量只能得到一个“C”。这些学校大多依赖学费，每年勉强维持，就如同那些每月依靠工资过活的“月光族”家庭。有148所学校被评为最低的评级D级，它们的财务状况岌岌可危，未来充满不确定性，例如为偿还债务而苦苦挣扎的俄亥俄州佩恩斯维尔的伊利湖学院（Lake Erie College），弗吉尼亚州天主教大学玛丽蒙特大学（Marymount University）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今年1月，特朗普政府试图冻结数十亿美元的联邦开支，其中包括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和国家科学基金会的拨款，而这两个机构是高校科研项目的重要资助方。几周后，NIH宣布将把设施和行政管理（F&A）费用的资金上限设定为拨款的15%。对于大多数接受资助的学校而言，这意味着资金将大幅削减。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是NIH资金的最大受益高校，其联邦政府拨款和合同的F&A费率高达63.75%，这一削减举措可能会导致这所精英私立大学每年损失4.2亿美元。哥伦比亚大学的此项费率为64.5%，预计每年可能损失3.13亿美元。
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这类大型研究型高校拥有数十亿美元的巨额捐赠基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联邦资金减少所带来的冲击，但规模较小的学院却没有这样的缓冲。
佐治亚州的克拉克亚特兰大大学（Clark Atlanta University）在《福布斯》财务状况排名中被评为B级，宾夕法尼亚州的杜肯大学（Duquesne University）同样是B级，纽约的新学院（The New School）评级为C+。根据卡内基分类（Carnegie Classification），它们都被认定为研究型大学，但其捐赠基金却远不足10亿美元。位于得克萨斯州马歇尔的威利大学（Wiley University）规模很小，评级为C。该校于1873年由卫理公会和自由民援助协会创办，旨在为获得自由的奴隶提供教育，这所传统黑人大学（HBCU）2000万美元的年度核心收入中有32%依赖于联邦政府的资助（丹泽尔·华盛顿在2007年执导并主演的一部电影讲述了20世纪30年代该校辩论队的故事）。
在大多数私立高校中，学费和食宿费用构成了运营收入的主要部分。但哈斯表示，“多元化的收入来源可以帮助高校更好地应对冲击和危机。” 随着联邦政府对高等教育的支持力度减弱，捐赠基金的重要性可能会进一步凸显。
普林斯顿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阿默斯特学院（Amherst College）等高校可以大大松一口气，因为其捐赠基金平摊到每名学生身上的金额超过200万美元。但即使是这些财大气粗的大学也并非高枕无忧。1月，得克萨斯州的共和党众议员特洛伊·内尔斯（Troy Nehls）提出了《捐赠基金税收公平法案》，提议对私立非营利性大学捐赠基金的投资收益征收21%的税（目前的税率为1.4%）。征收而来的税款将用于偿还国债。根据税收基金会的一项分析，假设平均回报率为7.5%，这项税收在十年内将筹集约698亿美元。招生人数至少为500人且生均捐赠额至少为50万美元的大学将需缴纳该税。《福布斯》2025年财务状况评级榜单中有38所学校符合这一标准，包括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和耶鲁大学，以及明尼苏达州的卡尔顿学院（Carleton College）和加利福尼亚州的波莫纳学院（Pomona College）等著名的文理学院。内尔斯的母校、拥有4.9万名本科生和22亿美元捐赠基金的福音派基督教大学利伯缇大学（Liberty University）将获豁免。
政治因素引发的混乱令人应接不暇，而高校招生人数下降的趋势也一直没有停歇，这可能会令许多小型私立院校在劫难逃。
2024年至少有28所高校关门大吉，较2023年的15所明显增加。包括威斯康星州财务评级为D的北国学院（Northland College）、华盛顿州的考尼什艺术学院（Cornish College of the Arts），以及宾夕法尼亚州的皮尔斯学院（Pierce College）等在内的一些学校，已经宣布计划在2025年关闭，或与其他机构合并。此外，还有数十所学校正徘徊在财务崩溃的边缘。费城联邦储备银行2024年的一项研究预测，如果出现招生人数一次性下降15%这一“最坏情况”，那么在一年之内可能还会有多达80所学校被迫关闭。该行还预计，如果全美招生人数下降趋势较为缓慢，在五年内下降 15%，每年也将另有近5所学校关闭。
许多严重依赖学费收入来维持运营，且曾受益于新冠疫情期间政府刺激资金的高校，如今面临更大的关闭风险。《福布斯》评估的868所高校中，有612所学校的学费至少占核心收入的一半。经济软件和分析公司Implan的客户成功副总裁坎迪·克劳斯（Candi Clouse）说，“这些学校或许有一些捐赠基金，但在学校人数不断减少的情况下，根本不足以偿还部分债务。”她还表示，“问题从来都不是单一的。我们已经看到出生率在下降，而与此同时，教育成本却在大幅攀升，这也是个大问题。”
克劳斯为她的母校——俄亥俄州春田市的威滕贝格大学（Wittenberg University）感到担忧。该校招收了约1200名学生，《福布斯》对其财务健康的评级为C-。她说，这所大学“为了达到预算目标，正在大规模削减院系”。去年秋天，威滕贝格大学裁减了24名教师和45名工作人员，并取消了音乐、音乐教育、德语、西班牙语和东亚研究等专业及相关辅修专业。当时，校长迈克尔·弗兰德森（Michael Frandsen）表示，这些削减措施是到2027财年遏制运营亏损计划的一部分。在有联邦数据可查的最近一年即2023财年，威滕贝格大学的核心运营利润率为-30%。其捐赠基金仅为1.09亿美元。
克劳斯恼怒地说：“糟心的事不止这些，（唐纳德·特朗普）和他的副总统发表了（这里的人）吃猫吃狗的言论后，春田市在媒体上遭遇了猛烈的攻击。”
制榜方法
《福布斯》美国大学财务状况评级旨在通过以下九项指标，评估私立非营利性大学的运营稳健性和资产负债表健康状况。我们的数据来源于美国教育部的国家教育统计中心。只有全日制学生人数超过500人的高校才会被纳入评估范围，公立大学不参与评级。阿肯色浸会学院（Arkansas Baptist College）、旧金山的金门大学（Golden Gate University）以及芝加哥艺术学院（The School of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等未向政府提供我们分析所需的财务变量数据的大学不在评估范围内。
1. 学生全时当量（FTE）人均捐赠资产（占比17.5%）：该指标衡量学校在年末每个全日制同等学生对应的捐赠资产数额，这或许是决定大学长期财务健康状况的关键因素。拥有雄厚捐赠基金的大学能够聘请顶尖教授，开展最具前瞻性的研究项目，还往往配备令人赞叹的教学设施。普林斯顿大学今年因大额投资损失仅获B+评级，但其均摊至每名学生的捐赠资产高达370万美元。达特茅斯学院、波莫纳学院和阿默斯特学院的生均捐赠资产均超100万美元。被评为A级的波士顿大学有超3.1万名学生，学生人均捐赠资产仅为83,539美元。一般而言，私立大学的学生人均捐赠资产要超过35万美元才能在此项指标上获得满分。
2. 主要储备比率（15%）：此比率大致衡量了一所大学的流动性，评估其消耗性资产在不影响正常运营的情况下，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满足其年度开支。消耗性资产的定义为无限制净资产总额加上暂时限制净资产，再加上与房产、厂房和设备相关的债务，减去扣除累计折旧后的房产、厂房和设备，最后除以年度总开支。得克萨斯州的莱斯大学（Rice University）在这一指标上获得了A+的评级，其主要储备比率为8.6，意味着该校现有的资产能够覆盖超过八年的开支。而纽约的新学院获得了C+的评级，根据最新的政府数据，其主要储备比率为0.75。任何主要储备比率至少达到2.4的大学都可在这一指标上获得满分。
3. 生存能力比率（10%）：该指标分析一所大学的消耗性资产除以其总负债的数值，与主要储备比率对年度开支的衡量方式类似。生存能力比率至少达到2.56的学校可获得满分，包括密歇根州霍兰市的霍普学院（Hope College，一所拥有3140名本科生的基督教文理学院）、茱莉亚学院（Juilliard School）以及明尼阿波利斯的玛卡莱斯特学院（Macalester College）。一些在其他方面财务状况出色、但总负债相对于消耗性资产较高的大学在这一指标上得分较低，比如宾夕法尼亚大学。
4. 核心运营利润率（10%）：该指标衡量学费、捐赠和投资收入是否能够覆盖一所大学的教育支出，计算方法是用核心收入减去核心支出，再将所得差值除以核心收入。肯塔基州规模较小的伯里亚学院（Berea College）获得了A+的评级，其运营利润率达103%；而戴维森学院（Davidson College）、韦尔斯利学院（Wellesley College）和耶鲁大学在2023财年的运营利润率则为负。肯塔基州的小型学院麦克弗森学院在2023财年获得了一笔5亿美元的捐赠基金后，今年也获得了A+的评级，其运营利润率高达惊人的2900%。
5. 学费占核心收入的百分比（15%）：多元化的收入来源能增强任何组织的财务稳健性，大学也不例外。在面对招生人数下降和价格竞争时，大部分收入都来自学费的学校会更加脆弱，我们排名中的绝大多数私立大学都面临这一问题。相比之下，加州理工学院、希尔斯代尔学院（Hillsdale College）、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和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等学校，学费占收入的比例不到15%。普林斯顿大学的评级降至B+，该校通常在这一类别表现突出，但在2023年，其核心收入因投资损失5.55亿美元，致使学费占比上升至79%。
6. 资产回报率（10%）：该指标是用一所大学在当年的净资产变动额除以年初时的资产总额。2023财年，有25所大学的资产回报率超过了标准普尔500指数18.3%的总回报率，在这一指标上获得了满分。资产回报率约为1%的大学可获得一半的分数。肯塔基州的麦克弗森学院在2023年的净资产回报率大幅飙升，这得益于它在2023财年获得的一笔5亿美元捐赠基金所带来的资产增值。在排除麦克弗森学院后，榜单上所有学校的平均资产回报率为2%。
7. 新生入学率（7.5%）：任何一所大学都希望自己是申请者的首选，而不是他们的保底学校。新生入学率衡量的是被录取的学生选择入学的比例，数字较高表明院校招生情况较好。顶尖常春藤盟校的这一比率通常在70%左右，而像费城的德雷塞尔大学（Drexel University）或芝加哥的洛约拉大学（Loyola University）这类作为第二选择的学校，新生入学率往往低于10%。一些小型学院往往是“学生自主选择”型，其新生入学率超过80%，比如佐治亚州的基督教大学以马内利大学（Emmanuel University）和得克萨斯州专注于航空和计算机科学的霍尔马克大学（Hallmark University）。新生入学率至少达51%的学校均可在此项获得满分。
8. 获得助学金的新生比例（7.5%）：向大量新生发放奖学金和助学金的大学看似既富有又慷慨，但此项数值异常高往往表明该校迫切想吸引学生入学。这些“折扣”通常以优秀奖学金的形式出现，大大降低了排名前50之外大多数学校的实际学费，排名前50的学校则没有那么大力度的学费折扣。有些学校向超过90%的新生提供助学金，例如明尼苏达州的圣奥拉夫学院（St. Olaf College）、密苏里州的杜利大学（Drury University）以及华盛顿特区的霍华德大学（Howard University）。这一比例低于40%的大学，比如马萨诸塞州的巴布森学院（Babson College，36%），在这一指标上可获得满分。
9. 学生全时当量人均教学支出（7.5%）：该指标衡量学校在教育每个学生上实际花费的金额。较高的数额反映出一所大学有能力对其核心使命进行投资。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连续四年拔得头筹，每个学生的教学支出达161,193美元，斯坦福大学以140,522美元位居第二。康奈尔大学拥有超过2.5万名全日制学生，在常春藤盟校中人数最多，每年在每名学生的教学上花费31,572美元。罗斯-霍曼理工学院（Rose-Hulma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每名学生的教学支出为19,767美元，迪拉德大学（Dillard University）为7,528美元。每年每个学生的教学支出至少达42,700美元的学校在这一指标上可获得满分。
本文译自
https://www.forbes.com/sites/emmawhitford/2025/03/07/forbes-college-financial-grades-2025-americas-strongest-and-weakest-schools/
文：Emma Whitford
翻译：Le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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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图来源：盖蒂图片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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