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1月30日下午1时许,吉林市公安局昌邑分局刑警大队值班室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电话是东大滩派出所打来的:“江华小区2号楼1单元楚家,一家老小5口,被人砍死在家中……”

接到报案后,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金兴俊一边紧急调集警力赶赴发案现场,一边将简要案情向市局汇报。

十几分钟后,吉林市公安局局长秦利明、副局长岳忠田,刑警支队支队长宋有生、副支队长孔德吴、武海峰,昌邑分局局长于明等市、区两级公安机关的主要领导相继赶赴发案地坐镇指挥。

此案引起了省、市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一再作出批示,要求公安机关全力侦破此案。

由岳忠田任总指挥的“11·30”专案指挥部在市局领导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勘查现场。在这间普通的两室一厅里,倒着5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地面、墙壁上到处喷溅着猩红色的血迹,一把沾满鲜血的菜刀抛在地上,刃口已被砍成了卷儿,惨状目不忍睹。



最早发现这起惨案的,是被害人楚春明的儿子楚海生,他是趁中午休息时间回父亲家看儿子的,按了半天门铃,里面没动静,他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之兆。

他用钥匙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惨状让他一下子惊呆了:他的5个至爱亲人,一个个血肉模糊地躺在地板上……

主人楚春明,64岁,吉林市园林处退休工人,平时老实巴交,少言寡语;

老伴刘淑芳,60岁,吉林市江北机械厂退休工人;

女儿楚洪波,31岁,离婚多年,在娘家待业;

孙子楚晓波,16岁,吉林市某中学初三学生;

外孙女刘惠,即楚洪波的女儿,10岁,刚上小学三年级,被害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使这一家老小5口惨死在家中呢?

现场勘查结束后,专案组立即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对案件性质进行了科学的、合乎逻辑的分析、推理:

一、室内物品摆放齐整,没有翻动的迹象,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可能性;

二、门窗保持完好,没有撬别痕迹,犯罪嫌疑人是先叫开门后行凶作案;

三、从尸斑和胃内容检验情况看,死者的被害时间应是当日早晨5至6时。这个时间,一般人家还没起床,能叫开门的,肯定是熟人,报复、泄愤杀人的可能性较大;

四、为防报案,凶手事先掐断了电话线,说明有备而来;

五、案发现场只提取到一把凶器,此案极可能是一人所为;

六、凶手连杀5口,手段残忍,不计后果,很可能有前科劣迹。

根据以上6点共识,专案组明确了下一步工作的两个突破口:一、凶手与被害人接触关系密切;二、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

“11·30”专案组将警力分成两组,分头开展工作。



第一组由刑警大队大队长于亚波负责,围绕被害人的家属展开调查,了解被害人生前的接触关系,尤其是有矛盾纠纷、可能铤而走险的人员。

第二组由重案中队中队长韩东飞负责,围绕发案地进行走访,了解附近居民是否听到可疑动静或看到可疑人员,从中获取可靠的破案线索。

走访过程中,东大滩派出所外勤民警侯作利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案发前几天,他曾接手调解了一场家庭纠纷,当事人正是被害人楚洪波和她的对象贾献才,两人不知为何闹得不可开交,并动了菜刀和斧头,闹到派出所。

因没造成什么后果,侯作利做了一番开导、解劝工作后,扣下了贾献才的菜刀和斧头,把人放了。但侯作利的工作做得很细心,贾献才临走时,侯作利在笔记上记下了他的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

资料显示,贾献才的老家在河南省春风县巩营乡李家村,暂住吉林市。

楚洪波的姐姐也证实了这一点。据她讲,楚洪波和前夫离婚后,一直带着10岁的女儿住在娘家。三个月前,楚洪波告诉姐姐,她正和河南来的打工仔贾献才处对象,并准备近期结婚。当时,贾献才正在珲春街的一个清真馅饼铺烙馅饼。

11月26日,她和丈夫一起回娘家,正巧碰上贾献才从老家河南开完结婚介绍信回来,和楚洪波商量登记结婚的事儿。可楚洪波却改变了主意,说啥不同意结婚了。

楚洪波的理由是:“贾献才回老家没带回钱来。”就为这事儿,楚洪波还把贾献才的行李从家里扔了出去。

两人大吵了一场,贾献才一气之下,一摔门,走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正在阳台上站着,贾献才一手拎着菜刀,一手拎着斧头上楼来了。她怕闹出人命,就和丈夫一起,把贾献才拉到派出所报了案。

如今,楚洪波已经被害,贾献才又是外地人,行踪不定,没人能说出他的准确行踪。专案组只得在被害人的亲属身上下功夫,了解贾献才在吉林市的落脚点。

楚洪波的姐夫回忆,他在和贾献才交谈时,听贾献才提起过以前在朱雀山下的月明大酒店打过工,并在那里处过一个对象,好像对那里的情况很熟。

专案组派出两个小分队,分头查找贾献才的落脚点:于亚波带领的小分队赶赴朱雀山月明大酒店,一中队长张龙江带领的小分队赶赴珲春街的清真馅饼铺。

月明大酒店的老板介绍说,早晨7点多钟,贾献才曾慌慌张张地来过这里,找了几个熟人,说有点急事儿,要借点儿钱,一共借了150块钱就走了。

交谈中,酒店老板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贾献才来东北是投奔他的表哥于晓东来的。于晓东住在磐石市二道岗乡二道岗村。”店老板说着,拿出一个于晓东给贾献才写信的封皮儿。

老板还介绍说,贾献才在月明园大酒店打工期间,曾因盗窃被吉林市公安局劳动教养二年。



侦查员马上到市局调取了贾献才的案件档案,通过比对现场提取的痕迹物证,确定“11·30”特大杀人案的凶手就是贾献才。

侦查员几经奔波,来到磐石市二道岗村,在磐石市公安局的配合下,将于晓东的家团团围住,但小分队又扑了空,贾献才再一次与他们擦肩而过。

据于晓东讲,下午三四点钟,贾献才来到他家,连口饭都没吃,借了200块钱,就急匆匆走了。

二道岗村有贾献才不少亲属。于晓东说:“贾献才从小没妈,是父亲和哥哥把他带大的,家里生活十分清苦。1983年,贾献才17岁,我看他生活可怜,就把他带到东北谋生。”

十余年里,贾献才先后到过吉林省的吉林、磐石、珲春,黑龙江省的绥化、林口、满洲里、牡丹江、佳木斯,辽宁省的沈阳、大连,山东省的郓城,河南省的安阳,湖北省的武汉,以及北京等地。

当天夜里,昌邑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晓光带领侦查员刘志伟、王军、李石一行五人,连夜驱车赶赴贾献才的老家河南省春风县。同时,专案组在铁路沿线严加布控,详细刻画了贾献才的体貌特征,向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发出了上万份协查通报。

市局党组表示,“为全力支持专案组的抓捕行动,使贾献才尽早归案,告慰冤魂,做到要人出人,要钱拨钱。”

专案组将警力分成若干小分队,以南到湖北武汉、北到内蒙古的满洲里,七个省、自治区、市为中心,向外辐射,布下了擒获贾献才的天罗地网。为侦破此案,市局共投入6万余元。

王晓光小分队到达河南后,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摸清了贾献才的所有社会关系,并一一落实了控制措施。

小分队返吉后,及时将工作情况向专案组进行了汇报。



专案组先后三次派小分队深入河南春风、安阳等地,与当地公安机关携手并肩,蹲坑守候,对几个重要的落脚点重新落实了得力措施。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专案组费尽周折,始终没有摸到贾献才的踪迹。

临近春节了,贾献才不可能长期隐藏在外,迟早要回家。侦查员加强了与河南春风、安阳等地公安机关的密切联系。

2月4日,春节的气氛已经很浓了。安阳市某单位的邓科长下班后,刚出单位门口,一下子愣住了,“这不是表弟贾献才吗?”

见面后,表弟向他借钱,他热情邀请表弟到家吃饭,表弟说啥也不肯,“春节了,急需用钱,借完钱就走。”

邓科长说:“咱俩好几年没见面了,好歹也得到家吃口饭。”

两人一起回到邓科长家里。吃完饭后,邓科长送表弟下楼,几名威武彪悍的刑警队员犹如神兵天降,突然横在了他们面前。

“不好!”贾献才准备夺路逃跑,刑警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一副锃亮的手铐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贾献才在安阳落网了!”这一特大喜讯,通过无线电波迅速传到了北国江城吉林市。

2月5日晚9时许,金兴俊带领3名得力队员昼夜兼程,驱车奔赴1900公里外的安阳。这个外逃66天的杀人恶魔,终于没有逃脱吉林、安阳两地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审讯室里,贾献才的面部表情木讷,眼神浑浊,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一五一十地供述了泄愤杀人的犯罪经过。

1998年11月26日,贾献才怀着满腔热忱,从河南返回吉林,准备和楚洪波结婚。没想到,楚洪波见他没带回钱来,拒绝和他结婚。而他,几年来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全都花在了楚洪波身上。

他越想越气,回到了在丰满区江南乡租用的一间准备结婚用的平房里。

屋里很冷,他没有多待,走了出来。

以后的日子,他一连三天躺在个体旅店里不吃不喝,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甘心自己期盼多年的结婚梦就这样破灭。

11月30日一大清早,他来到楚家,准备再和楚洪波好好谈谈。

到了楚家,全家人都不给他好脸色,还用一些难听的话挖苦他,一个劲儿撵他走。生性自卑、心胸狭隘的贾献才决定铤而走险。



他到厨房里操起一把菜刀,向楚洪波砍去,楚洪波很快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楚洪波的父母奔他过来了。他挥舞菜刀,对着两位老人一阵乱砍,楚春明和老伴双双倒在地上。

屋里还有两个小孩,杀红了眼的贾献才一不做二不休,又将屠刀伸向了两个孩子。见贾献才挥刀过来了,稍大点儿的楚晓波打开房门夺路而逃,终被贾献才砍死在门旁。随后,贾献才又将屠刀对准了刚被吓醒的刘惠。

5条无辜生命,就这样惨死在贾献才的屠刀下。

杀完人后,他的头脑冷静下来。手无分文的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弄钱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66天,贾献才终于在惶惶度日和穷途末路中落入法网。

66天,“11·30”惨案的5名冤魂和在苦痛中煎熬的家属终于得到了慰藉。



同样,66天的日日夜夜,在新中国成立以来吉林市第一惨案的社会舆论重压下,吉林市公安局“11·30”专案组的全体参战民警一赴山东、三下河南、五上黑龙江,行程上万公里,在此时,所有的艰辛和疲惫都被破案后的喜悦冲淡了。

1999年,残杀五人的贾献才被押赴刑场。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