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山峰都是我指尖上的诗

穿行的云修饰了落下的每一个词牌

指尖点到处都有诗名

从十三朝古都来的人把诗都扛到山尖

松柏立于壁上,诗画一起濡染

沾染的还有金顶的香火

与人流一样熙熙攘攘走进我的诗行

灵性的金顶在最高处闪着金光

一个道人在火辣辣的阳光下

收走了那尊如意里所有捐赠的纸币

像我的诗一样被他卷入私囊

我不敢跪在最高的金顶燃香

怕我的诗被这凡尘偷去

我紧紧抱住自己在长江黄河的分水岭上

就像抱着我的诗看它们在山峰上

用最美的意象排兵布阵

列队成行



没有在牡丹花开的旺季来洛阳

秋天的牡丹花躲避我火辣辣的眼神

直接钻进味蕾,与我有了最亲密的接触

花瓣做成蜜饯,也做成花饼

花的甜一下就甜到心里

十字街的旗帜与内心的喜悦一样红火

烤的,油炸的,涮的,煮的

在升腾的烟火气里冒着香

古城门的灯火柔和情侣般的黄

三三两两的人穿着唐装

与来自盛唐的女子隔世相望

做一次洛阳的牡丹仙子

在洛阳,去一次牡丹园

以君临天下的气势赏一次牡丹

一生只开过一次

我为你而来,你为我而开

俯身,不去比美,闻闻淡淡的香

缓存在肺叶,馨香在心门打开

错过花期,与花仙子失之交臂

不敢与花比美,羞涩的人躲过花期

躲过花粉过敏

在十三朝古都,做一次牡丹花仙子

一枚花瓣飘落在飞奔而过的肌肤上

穿过每一座古城门,寻一滴胭脂泪



在3000年的那堆泥土中,我像一个泥瓦匠

刨出另一个自己

刺眼的阳光我不敢认下另一个自己

泥土喂养出的灵魂生出根

骨骼滋养着骨头,脊梁上都是密码

密密麻麻的,翻找穿越时空的

另一部分棱角。歪扭,不顺眼

我占卜过我的前世

我在诗经里修行过

一部分散落在泥土里

一部分与肉身陨灭成尘埃

我在那堆泥土里只找到一个字

千年前的我在那片甲骨里复活

我一遍遍复制我自己的骨骼

让现在的我更加丰满



一脚踏进汤阴的岳飞庙

耳边传来的是风波亭竹林的哀鸣

风从浙江吹到了故里汤阴

九月火辣辣的阳光脊背发凉

精忠报国

那四个字还在后背上发烫

跪着的人发出冷森森的寒光

太阳公平地刺在被扇得光溜溜的脸上

五科场的叫喊声还在马蹄下飞扬沙土

满门忠烈在阳光下暴晒了二十年

岳家军抖动盔甲声还在耳畔

拖着沉重的脚步和身体的颤抖

我却不敢发出一点琐碎声

怕惊动千年冤屈的亡魂



嘈杂的人安静下来,风止住僧人的练功声

踩在雕满莲花的青石板上

脚步轻起轻落

怕踩疼1500年延伸的根

繁茂的枝叶遮住正午最强的太阳

允许仰头敬畏生命,不刺眼

密密匝匝的树叶在最高处列队

与天下第一古刹的钟声沾染佛性

静默是另一种方式的敬畏

活体的树见证历史感悟生命

一个一个窟窿眼也见证十指禅的功力

女贞抱柏赋予另一种灵性

和谐共处的两棵树抱了800年

相融的生命里见证多少姻缘和沧桑

我多想站在树下等待霜降

等待一个黄叶飘零的季节轮回

就让每一片有温度的叶从脸颊滑落

听禅音,看香火,绕塔林

御笔写下的天下第一古刹是一道门

门里门外的人都有了佛性

与银杏树一样,一眼千年



太行山的石头是坚硬的

每一块都得轮锤敲打

声音响了十年,劈开山石

硬度和高度在穿越的山峦中削掉棱角

村与村的界碑肩挨着肩

用手凿出的水渠

人声鼎沸大于天堑

水流的方向指向干旱的庄稼

干裂的喉咙在饥渴中等待甘泉

每一块石头上都烙上血印

顺流而下的水从浊漳河狂奔来

长途跋涉把他乡变故乡

与我踏过的脚步一样有了节奏

在太行山大峡谷与我们一起唱人能胜天

水被粗糙的手捧在手心

干枯的石头为后人存水续命

我用脚步丈量人类的第八大奇迹

炎热的夏渠水给每一块石头编写生命的序号

每一缕风都透着丝丝清凉



拎一片甲骨,卜辞里的妇好就活了起来

南征北战的身影在错落的文字上舞蹈

天气,吉凶都以问卜的形式刻下

武丁为南征北战的女人妇好卜测吉凶

甲骨堆积爱与被爱的日月

三千年前的爱用一片甲骨溯源

一片片惊现于天下

脱下战袍的女人也能涂上胭脂

被宠溺的爱在甲骨上刻下刀痕

爱与被爱双向奔赴

堆积的残片为横刀立马的女人祈祷

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吹响胜利的号角

有勇有谋,脱下戎装露出美貌

武丁王的最爱遭天妒红颜

卜辞跟随妇好的肉身一片一片深埋

留下埋葬爱情的佐证

隔世的甲骨又一次寻到爱情

三千年后,谁又成为妇好

被宠的女人,在甲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从一片甲骨认领前世的爱情



在平顶山市郏县的三苏园

古建筑还在,竹林柏树作证

苏轼的兄弟情就像那500多棵柏树

用鸟鸣守护着它们的苍翠

一块一块刻在碑上的诗

都是我的旧相识

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豪迈

在石板上发出铁骨铮铮

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思念在黑下来的墓园里留下

阴阳相隔的凄凉

把酒问青天的兄弟情留下千古的思念

扯不断的亲情

苏辙总是把苏轼系在心上

黑下来的天把时间做旧

苏轼的诗与归巢的鸟鸣

就在耳边萦绕

苏轼的塑像依然要仰望

他目视的前方是旧时光里的故乡

弯腰拜一拜这位旧时光里的诗人

那些碑林上刻下的句子与黑下来的天一样

做旧在墙。每一个字都透着体温

从指尖延续到血管里发烫

黑下来的墓园只有狂奔的脚步

和那些旧相识里的文字一起狂奔



我变得与文字一样渺小

窒息感被龟片甲骨包围

散落的残片从时间的画卷里走来

缩放的文字按顺序陈列

时间延续时间,朝代更迭

繁杂的身体脱去厚重的盔甲

婉约而灵动。保存完好的棱角和骨骼

每一个偏旁都诉说象形而古老的文化

追根溯源的水,流动的样子

仿佛在溪流里流淌,游动

发明者的智慧在眼中取舍出流淌的岁月

查找属于自己的偏旁部首

哪一片甲骨上有自己穿越而来的历史

把自己缩小成一个个文字密码

不敢发出声音

那些文字符号把身体变得越来越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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