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军区原副参谋长任晨

司令员和老部队——记王震和农一师

任 晨

从井冈山组成红军独立师——长征中的红六军团——抗日战争中的三五九旅——解放战争中的步兵第五师——屯垦戍边、建设边疆的农业建设第一师,这支英雄的部队就一直是在王震司令员的亲自率领和指挥下,从事和完成了党赋予的各项任务。

王震司令员对这支部队是非常关怀的,而这种关怀往往是更严格的要求与期望。所以,许多艰巨而又非常危险的任务,也常派这支部队去执行。全师指战员对司令员交给的各项光荣任务总是满怀信心、愉快而又圆满地去完成。

王震司令员对这支部队的每一个领导干部都是非常熟悉的,同时对下属的要求也是异常严格和严厉的。而部队的每一个指战员对自己的首长又是无比敬爱和信任的。在战争年代,部队的各级领导干部,除当面称呼他为“旅长”、“司令员”外,私下常昵称他为“王胡子”,由此可见上下级关系是多么亲密无间。


王震将军

王震司令员进疆后,征尘未洗,在百端待理、百废待兴的繁忙中,驱车千余里赴喀什。一路上他不时停车,手持望远镜远眺目勘公路两侧的一望无际的大片荒原,精心构思他的宏伟蓝图。当时我任步兵四师兼喀什卫戍区副参谋长,乘摩托车到八盘水磨河边迎接司令员。迎到后,只见他满身是土,风尘仆仆走下车来,还没顾上用毛巾擦把脸就冲着我大声地说:“任晨,南疆真是个好地方,有大片可开垦的荒地,又有丰富的水利资源,发展农业大有可为!”这是进疆后我第一次见到王震司令员这么高兴地谈论农业生产。

步兵五师进驻阿克苏后,王震司令员就预见到只有另开新渠,才能开展农业现代化大生产,才能站稳脚跟。因而他对建设胜利渠,开发沙井子,给予了特殊的关心。1950年2月3日,王震司令员带着省农业局局长、农业专家涂治,省水利厅厅长、水利专家王鹤亭从迪化来到阿克苏,不顾一路疲劳,就连夜召集五师领导开会讨论研究,规划制定引阿克苏河水开发灌溉沙井子40万亩土地的水利工程。

王震司令员在阿克苏停留的两天三夜期间,曾单独三次向师长徐国贤反复叮嘱:第一次是要求部队发扬南泥湾精神,一定要做生产的模范;第二次是要求一定要加快抓紧水利建设,为此决定调十三团一个营参加胜利渠施工;第三次是临行时,他语重心长地说:“五师是个老部队,一定要像在延安时带好生产这个头。”


王震和他的老部队第三五九旅指战员

为了加速南疆地区的经济发展,1950年8月,王震司令员在焉耆步兵六师主持召开了整修迪化经喀什至和田的公路会议,并制定了施工方案。事实证明,经济建设以运输先行的英明措施,的确大大加快了南疆地区的经济建设。

1952年8月,王震司令员在赴喀什参加南疆军区党委扩太会议、传达王震与兵团西北军区党代会精神,途经阿克苏时,首先听取了我向他作的胜利渠修建进程和存在的困难的汇报。次日一早他不顾日行500公里的长途颠簸劳累,令我带路陪他对胜利渠全线做了一次全面视察。从龙口渠首到渠尾70多公里,他沿线7次下车,亲自深入施工现场,作了许多重要指示。要求施工部队一定要重视建设质量,反复强调要树立“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思想;同时强调要加快修渠速度,以使沙井子农场得以早日开发建成和沿线群众早日受益。还指示我们要关心部队生活,并要我代他向全师指战员问候。

王震司令员在喀什会议结束后返回迪化时又在阿克苏停留了一天,专门召开了一次五师各级领导以及水利、农林牧业主管干部和科技干部的会议。在会上,他对五师自进疆以来在屯垦戍边、生产建设以及各项工作中取得的成绩,作了充分的肯定之后,又提出了加快胜利渠水利工程建设的速度,早日建设沙井子现代化国营农场的要求。最后又畅谈了新疆经济建设的宏伟蓝图,给与会的各级领导干部和科技专家以极大的鼓舞。


1951年5月在库尔勒十八团渠放水典礼上,王震兴奋地跳进水渠中。

1952年冬,新疆军区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讨论总结生产任务,同时部署落实国防部队与农业部队整编任务。会议期间,王震司令员召见四师师长吴子杰、五师师长徐国贤和时任五师参谋长并已表态愿任整编后农一师师长的我。刚一坐定,王司令员就冲着我用手比划着说:“任晨,你是从脑壳到脚跟都在反对我!”——我知道他这是指此前曾找两个师的主要领导,谈到此次整编军区只留一个国防师,即以步兵四师为主整编为国防四师,其余各师集体转业整编为农业师和建工师的事。徐国贤同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难过得落泪,掉头不语。吴子杰同志当晚去找司令员诉说难言之隐:“我是四师师长,应该高兴。可是五师是湘赣苏区诞生的,参加过中央反‘围剿’、长征、保卫延安、南泥湾大生产;抗日战争南下北返,是有战功的;解放战争打得也不错,理应由五师改编为国防师。”

王司令员看了一下徐国贤同志说:“四师是贺老总洪湖搞起来的根底。难道现在四师的师团干部都是老四师的吗?已经决定了,谁都不要再讲了!”

当我们起身告辞时,司令员又冲我喊了一句:“任晨,你留下,陪我到工地看看!”我知道这是他要单独和我谈什么事。于是我陪着司令员乘车察看了十月拖拉机厂、八一钢铁厂、七一棉纺织厂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在回来的路上,他突然问我:“任晨,你那个胜利渠还修不修?”我说:“修,要坚决完成!”他又问:“投资少怎么办?没有投资又怎么办?”我说:“自力更生,以土代洋。代水泥,试验未成功。用大块片石压树梢、立三角架拦坝,搞不成洋的搞土的,再困难也要完成!”

司令员沉思了片刻,动情地问:“任晨,你给我讲老实话,你到底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都说出来。”经他这么一追问,我心里很矛盾,因为都知道他已决定调中央,不久即将离开新疆,我不想再给老首长增添什么心事和麻烦了。可是看看他那期待的目光,又不能不说,于是我只好如实地告诉他:“我知道国家有困难,但是胜利渠要建成,也一定能建成。要说困难么,除了缺乏资金外,最困难的是缺乏工程建筑人才。”

他听了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我马上给干部部长打电话,从军区工业学校给你调3名学工程建筑的大学生,你去找王诚忠办理调迁手续。”稍停又说:“你们那里艰苦,从其他方面节省点资金,给这些愿意到艰苦第一线工作的知识分子,每人提一级工资,把他们的生活照顾好。”接着又指示:“回去马上把需要的钢材、水泥等建筑材料总数详细计划统统报来。要快!要快!”我明白他说的“要快”的意思,高兴地说:“我明白,回去马上就报来!”

次日下午,我来到军区干部部。王部长说,接到司令员指示后,立即派人去选了3名。因王绍宗(党员)之妻石志浦他们夫妻两人都是哈尔滨军工大学毕业的,夫妻同去,但女的未算在3名之内;另有孔令才、王绍宗、李连海等3名大专学生。这样,你等于要走了4名大学毕业的工程技术人员。我一听,高兴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50年代大学生都是宝贝疙瘩,给了3个,又拖带了1个,怎么能让我不高兴呢!接着办了提级、移交档案的事宜。次日,找了辆便车,先把他们4人送走了。当我开完会返回到阿克苏时,王绍宗等4人均已妥善安排好生活,并分配在建场办公室和水利工程指挥部的关键岗位上开始工作了。


胜利渠建成开闸放水盛况

我回到阿克苏,立即召集有关人员将修渠建场的急需短缺的工程材料上报军区。不久,一车车水泥、钢材、硝铵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来,对提前建成胜利渠和开发沙井子起到了关键的保证作用。

至此,我才深切地理解和体会到:进疆初期,王震司令员之所以在两日内一而再、再而三、反复谆谆叮嘱徐国贤师长,一定要在生产上带个好头;之所以对我既有严厉批评、严格要求,又给予热情的关怀与鼓励,完全是出于他对这支光荣的老部队的无限热爱,满怀信心地寄希望于这面在南泥湾树立起的模范红旗,永远地更加鲜艳地高高飘扬在天山脚下的塔里木大地上。

同样,我也最喜欢把农一师取得好成绩的高兴事儿,及时地尤其是当面报告给老司令员王震同志,让他也分享应享受的喜悦。正好1958年年底我到北京开会,抽空去看望了老司令员,并把农一师那几年取得的成绩向他作了汇报。几天后正赶上1959年元旦,我一大早就去给老司令员拜年,当时他正起床着衣,听说我去了,高兴地让我到他的卧室。他一边系衣扣,一边打开柜子上下翻找东西,最后从柜子下拉出一个小木箱,找出一张他访日时的照片,顺手拿起毛笔,咬了咬笔尖,蘸上墨,工整地在照片背面写下:“任晨同志:一九五七年冬访日,我与翻译员合影,送你留念!王震1959年元旦。”他这种给人送照片又亲笔题词署名的举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无疑是表达了他对农一师这支老部队的无限怀念之情,同时期望坚持战斗在农一师的全体军垦战士再创新绩,再立新功。(节选自任晨著《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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