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里诗书
奉俊昊在现实题材上的成功,这一次并没有移植到星际科幻上。《编号17》虽然通过“无限重生”的科幻设定,探讨了身份认同、阶级压迫与科技伦理等乍看宏大的命题,但这些“宏大”的包袱实则在电影中成为了一把双刃剑,大而不当的构思与叙事,相较于《寄生虫》所带来的惊艳,天壤之别。
电影改编自爱德华·阿什顿的科幻小说《米奇7号》。其所设定的“消耗体”概念,确实让人在最初眼前一亮,在地球一事无成的主人公米奇·巴恩斯,加入了星际殖民计划,而其所充当的“消耗体”,就是肉体会被反复打印并投入高危任务中,死亡后记忆被上传至新躯体继续“服役”。在资本与技术的裹挟下,底层的人类沦为了可替换的工具,甚至连肉体也成为流水线上的耗材。看似荒诞的科幻设定,实则透露出了对资本剥削异化的讽刺。
影片在展露出这资本的问题后,转而将故事指向了克隆人伦理和存在主义哲学,当死里逃生的米奇17号的米奇18号相遇,两者的冲突不仅源于生存竞争,更触及“何以为人”的本质问题。导演通过记忆的延续与性格的分化,质疑科技对人格的割裂与重组。这种如同《银翼杀手》里复制人灵魂的构思,并没有问题,但电影的主旨却从这个地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当电影过半,影片试图通过太空殖民设定探讨阶级分化与人性的异化,但呈现出的在我看来却成了缝合怪的主题拼贴。从克隆人伦理到资本剥削,从政治讽刺到存在主义哲学,每个议题本单拿出来都可能成为一部《寄生虫》,但是当所有议题都充斥在一部电影里,电影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讲好这一切,奉俊昊标志性的尖锐批判在此片中随着剧情的展开逐渐钝化,最终不见了踪影。对比《寄生虫》中地下室暴雨戏的窒息感,或《母亲》里扭曲的母爱刻画,《编号17》的讽刺力度在结尾处变得那么力不从心。
过多的内容不仅仅使电影的主旨变得模糊,更破坏了电影的叙事节奏。前半小时是缓慢铺陈的阶级寓言,中段突然插入克隆体对峙的悬疑戏码,结尾又强行转向爆米花式的动作高潮,电影所造成的割裂感堪比AI生成的剧本大纲。这也使得高昂的成本投入,反而拉低了电影的观感,看似高潮的动作,在我看来远不如《杀人回忆》中雨夜追凶的精彩,真正的震撼永远来自人性深渊的回响,而非特效的渲染。
《编号17》的遗憾,本质是奉俊昊试图在太空舱内装下整个后人类时代的焦虑,从AI威胁到基因伦理,从996异化到殖民批判,却未意识到哲学的匕首需要叙事的刀鞘。一个承载过多命题的载体,最终只会在超负荷中走向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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