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前，我与谈歌、关仁山被称为文坛“三驾马车”时，是一个年轻的“组合”。现今，我68岁，谈歌64岁，关仁山55岁，变成了中老年“组合”。人生易老，岁月无情，然我们三人的友情却随着岁月的更替，变得愈加深厚而牢不可破。此外，还有评论家杨立元，一样与我们情深谊长。
▲杨立元（左三）与关仁山（左一）、何申（左二）、谈歌（左四）合影
先说我们三人。1992年冬，省作协在固安召开“二何”即我和何玉茹女士的作品研讨会，时天降大雪，关仁山冒雪赶去，令我感动不已。我用天津话叫他小关，他用唐山话称我大哥，我们一见如故，彻夜长谈。当时他在渔村深入生活，写“雪莲湾系列”小说，在文坛产生很大影响。1994年，河北省召开全省青年作家座谈会，一进宾馆，小关就拉谈歌来见我。谈歌戴个大框眼镜，话少，爱笑，好可爱。我们聊文学谈小说，然后就有了个新想法：三人同心，齐力断金——既然咱们的作品都关注现实，索性形成合力，共同出击。我们商定，以中篇小说为主，我写乡镇村干部系列，谈歌写工厂系列，关仁山写平原乡村。力争在短时间内，将一批作品展现在各大刊物和选刊上。很快，我的《年前年后》，谈歌的《大厂》，关仁山的《大雪无痕》等作品相继发表，引起读者和文坛关注。
1996年8月23日，《小说选刊》编辑部、河北省委宣传部、河北省文联在北京联合召开“河北三作家何申、谈歌、关仁山小说作品讨论会”，当日《文艺报》评论版头条发表了杨立元的文章，题目为《贴近现实 反映人生——谈河北的“三驾马车”》。于是会上，许多评论家称我们“三驾马车”，会后所有新闻媒体发的消息都称我们为“三驾马车”，于是“三驾马车”就在文坛叫开来，成了我们三人的代名词。而“三驾马车”在现代文学史上所起的作用，又被著名评论家雷达概括为：“三驾马车”和其他一些作家，掀起了文坛的“现实主义冲击波”，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最重要的文学现象之一。
我们三人中，我最大，他俩叫我大哥。我叫谈歌老谈，叫仁山小关。我生活在承德，谈歌在保定，小关在唐山。在外省，好多人以为我们是在一起的。有东北作家来河北，说把“三驾马车”请来坐一坐，主人乐了，说把他三人聚一块得一天。
虽然天南地北，却隔不住我们又常在一起。那些年我们有很多机会聚到一起：参加作代会，参加中国作协文学班，参加各地笔会。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作品总能连成整体一起发力，如先后出版了“三驾马车”系列长篇小说、中篇小说集、散文随笔集等等。我们还举办“三驾马车”书画展。关仁山字、画皆佳，他画的葡萄、牡丹堪称一绝，谈歌写大草，我写行书、隶书。我们三人合作，大字配小字，再盖“三驾马车”的章，是书画笔会上最受欢迎的作品。
那些年，我们的中篇小说，是各文学刊物最希望得到的。如果分着发，都是头条。但因为有了“三驾马车”，我们往往同在一本刊物上同期发。刊物由此分量加重，特别欢迎。多数情况下，都是我的为头条，而他俩从不计较。而一旦他俩谁说给哪个刊物写一篇，我就再忙也要及时写出。
作品有共性，但我们三人的性格又不大一样。我年喜静，性情安稳一些；谈歌喜酒，妙语连珠，愈发可爱；小关健谈，交际面广。年轻时我们一起外出，小关负责联络，谈歌负责酒桌气氛，我负责发话。我一看差不多了，说声散吧。他俩很尊重我，我亦爱护两个兄弟，在中国作协学习时，我们三个房间挨着，出入形影不离，旁人好生羡慕，说你们好像桃园结义的刘关张三兄弟。我们说不结义也是好兄弟，而且是一生一世的好兄弟。
1997年，中国作协在石家庄召开全国青年作家创作座谈会，有一点现场会的意味，时任中国作协党组书纪翟泰丰提出青年作家要向“三驾马车”学习，关注现实贴近生活。随后，有些省也推出当地三作家称“三棵树”“三剑客”等等。多年过后再回头看，依然不分不散的带“三”字在文坛上奔驰的，只有我们“三驾马车”。
如同刘关张还曾有过《古城会》的误会，我们之间也会有些矛盾，但自我修复力的强大，能很快消除误解，再见面，仍然是亲情愈深的好兄弟。
我们之间的“好”，不是好在吃吃喝喝或相互吹捧上，我们是“好”在共同为读者写出好作品上。我们到一起，从不打麻将、扑克，都是讲自己这一段的创作，讲新得到的素材，相互交流，相互促进，激励对方有更高的创作热情。或者共同谋划一件事，分手后就有了新任务，然后就挽起袖子加油干。
再说评论家杨立元。立元是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青年才俊，被《文艺报》主编郑伯农称为“文坛双枪将”。几乎是“三驾马车”相识之初，我们就与杨立元成为好朋友。立元为人热情真诚，文采出众，是当时青年评论家中的佼佼者。他慧眼识珠，很敏锐地察觉河北文坛这“三作家”的创作道路有特点，并很早地写我们，于是才能在召开我们三人作品讨论会时有文章在《文艺报》上发表。而后，立元关注我们的每一篇每一部新作，文评迭出，在《文学评论》《文艺理论与批评》《光明日报》《文艺报》《作品与争鸣》《文学报》《长城》等这些大刊物发表了几十篇评论我们作品的文章，出版了关于“三驾马车”评论集。前不久，又有一部更全面记录我们“三驾马车”二十余年的评论新作《河北“三驾马车”论》面世。应该说，在“三驾马车”形成和成长过程中，杨立元教授起到了别人很难做到的非常重要的作用。如今“三驾马车”已经被写入文学史，立元功不可没。
去年夏天，我们三人与杨立元相聚青山关。那是位于河北唐山迁西的一个长城隘口，青山巍峨，风光绮丽。杨立元说他的新书要出了，说上一本书中有二十年前一张合影，现在需要一张新的合影。那天，先由我为新书题写书名，然后背靠万里长城塞上蓝天，我们又合影留念。如今这照片出现在新作前页上。比较二十年前的照片，我们四人都有些老了，三个老哥老了，但依然精神气十足。那就印证了我们的心里话：青山不老，绿水长流，真情永在，“三驾马车”，奔驰不停！
“杨立元文学馆”坐落于丰南区七步楼文化艺术交流中心二层，欢迎预约观展，联系人：翟国辉13933327101
作者简介
何申，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三驾马车”之一。他是首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其作品讴歌当代生活，贴近人民群众，多次被选入当代最受读者喜爱的百名作家之一。
（文章和部分图片转自公众号“东方文学与艺术”，原载《唐山劳动日报》2018年6月14日，《畿东文化与艺术》纸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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