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翔安｜炉前是座“将军村”

文 /林鸿东

之前，我说炉前是“将军村”。

由于清代的军事体制与今天不同，两者之间无法进行简单的参照套用。清代军事体制中的游击一职，地位较高，品级为从三品，比知府还高，故多有“游击将军”的说法。这里所称的将军，采纳了民间习惯性的叫法。

我统计了《马巷厅志》清代“行伍出身”与“荫生”的相关记载，籍贯在炉前，有名有职的清代武官，共有九位，其中总兵两位、副将一位、参将两位、游击两位，守备两位，也就是“七将军两守备”。具体分别为康熙年间的魏平（“康熙六十年功加左都督，广西浔州副将”）、魏大猷（“康熙间以平台功任闽安副将”）、魏天锡（“大猷弟，康熙间以平台功任烽火参将”）、魏元（“天锡子，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加都督佥事，任广东虎门游击”）、魏国璜（“大猷子，康熙六十年平台功加都督佥事，任厦门右营游击”，《马巷厅志》误写为刘国璜），雍正年间的魏国泰（“任金门总兵”）、乾隆时期魏文伟（“以父国泰荫任碣石总兵官”）等。此外，两位守备分别为海坛守备魏文衡，厦门中军守备魏国忠。

最先崛起的应该是魏平。

由于没有明代炉前魏氏任武官的资料，这里所称的最先崛起，指的只能是清代。魏平参加了清军的两次平台战役，一次是康熙十九年的平台战役，一次是康熙六十年的平台战役。《马巷厅志》武功篇中称魏平：“翔风炉前人，仪表奇伟。康熙十九年，以平台功加左都督，历任南澳游击及台湾南路参将，所至之处，恩威并著，军民感德。凡租税入官者，一切蠲免，故人称曰：‘魏佛’。六十年，升广西浔州副将，卒于官。”

知名度最高的是“父子总兵”：魏国泰与魏文伟。

魏国泰是清代炉前魏氏武官中，军职最高，最被清廷器重的人。《马巷厅志》武功篇记载：“魏国泰，字德良，翔风炉前人，住刘五店。胸有胆略，尤精武艺，弱冠充伍，补水师提标把总。康熙六十年，朱一贵倡乱，国泰奉檄征剿，多所追杀。台湾平，由把总历升洞庭副将。洁己奉公，兵民不扰，嗣升金门镇总兵。未赴任，会贵州苗变。又奉檄往镇远协剿。时苗势猖獗，尝夜袭镇远。国泰计兵丁在外分防，城中只有四十人，乃预出城，伏兵击之。苗望帜却走，镇远之人赖以安焉。平苗后，赴金门。乾隆元年，以军功赐俸。在金门五载，除番船陋规，每岁不下千金。调碣石镇，凡有陋规亦革之。后补广东右翼镇，未赴任而卒。子文伟，由荫生出补守备，历官至碣石镇，有父风。”记载中提及魏国泰是定居在刘五店的炉前人，二十岁参军，后来当了水师的提标把总。康熙六十年，朱一贵发动叛乱，魏国泰征讨有功，提升为洞庭副将。继而又升任金门镇总兵。还没有赴任，又被调往贵州镇远围剿叛乱的苗人。平定苗人叛乱后，他始返福建就任金门镇总兵。后又调任广东碣石镇总兵。碣石镇总兵当了一阵子，又补任广东右翼镇总兵，结果，尚未赴任便去世了。如果不是去世，他便成为担任过三镇总兵的人。魏国泰的儿子魏文伟，是凭借父亲的荫庇入仕，但也有父亲的风范，最终也当到碣石镇总兵。魏国泰与魏文伟父子俩都当过碣石总兵，这是一件奇事。

最富有传奇色彩的是魏天锡与魏大猷兄弟。

魏天锡与魏大猷兄弟是炉前魏氏参加康熙六十年平台战役除魏平外最为核心的两位带头人。他们各自带了儿子参加战斗。我在蓝鼎元的《平台纪略》中，查到了两兄弟作为蓝廷珍部属在平台战役中骁勇善战的记录。同时，在蓝鼎元的另一本书《东征集》中，我查到了与两兄弟相关的一封密函。这封密函，有助于我们了解两兄弟在行伍中能被蓝廷珍重用提拔的主要原因。

这是一封回复上级密札的密函，回复中同样提醒上级“秘勿示人”。密函的名称是《覆军前将弁可当大任书》。上级（可能是蓝廷珍）要求蓝鼎元推荐参加平台战役中能够提拔重用的出征将弁。蓝鼎元感到很为难，但在再三犹豫后，还是客观提出了自己的人选，其中，便包括让他印象深刻的魏天锡与魏大猷两兄弟，相关文字如下：

“将军标右营游击魏天锡、海坛镇右营守备魏大猷，系同胞兄弟，皆奇谙水性，能顶盔束甲游海面，又能赤身入海底潜行一二百里。如安平镇至台湾府，水程五十里，大猷、天锡入海潜行，顷刻即至。同安营守备叶应龙，铜筋铁骨，刀棍不能伤。以石击其头，石反碎。三人皆奇杰卓荦，非寻常将弁可比。畀以封疆，谁曰过分？但魏天锡已病，恐不及待节钺耳。”

信中提及魏天锡与魏大猷是同胞兄弟，从称呼的顺序与两人的职位看，魏天锡似乎是魏大猷的哥哥，而不是弟弟。这一点，以后可能还要进行进一步的确认。信中讲到两兄弟奇谙水性，奇到什么程度，一是可以穿着盔甲在海面武装泅渡，二是如果赤身能够潜入海中游泳一二百里。还举了例子，安平镇与台湾府之间，水程五十里，两兄弟入海游泳后，一会儿就到了。蓝鼎元是否在夸大其词？这似乎不太可能，这是一封回复给上级的严肃密信，且蓝鼎元的著作多以个人亲身经历和实际观察为依据。若蓝鼎元所述非虚，那么魏天锡与魏大猷两兄弟的游泳技艺，即便在今天看来，也堪称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正因如此，蓝鼎元称赞两兄弟的原话是：“奇杰卓荦，非寻常将弁可比。畀以封疆，谁曰过分？”

可惜的是，当时的魏天锡已经得了重病，远大前程与他已经无关了。这是为什么魏天锡只当到参将，而魏大猷则当到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