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旅客出行的需求、结构以及订票行为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市场的增量来自对价格越来越敏感的自掏腰包旅客。民航在新的市场环境下，如何进行合理的量价平衡策略，还有待在摸索中不断优化。”在2025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春秋航空董事长王煜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对于今年民航业供需市场和运价走势如是说。
今年全国两会，王煜关心的话题集中在民营经济促进法立法、营商环境、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入境游）、行业发展和放心消费五个方面。对于当前火热的AI大模型话题，王煜对南都记者表示，DeepSeek横空出世，也带来很多智慧民航的想象空间，从提升效率到重塑服务模式，展现出巨大潜力：例如智能客服、人工智能助手等等，可以大大提升服务效率。在安全监控方面，例如人工智能分析飞机的数据，以便及早发现隐患并及时排除。此外，人工智能也有望应用在航班的智能调配系统上，提升准点率。
全国政协委员、春秋航空董事长王煜
日韩免签带动机票销量环比增长约六成
国家统计局日前发布的数据显示，2024年全年，我国入境游客13190万人次，增长60.8%，其中外国人2694万人次，香港、澳门和台湾同胞10496万人次。入境游客总花费942亿美元，增长77.8%。通过免签入境外国人2012万人次，增长112.3%。作为2024年中国旅游业发展的强劲推力，入境游成为2025全国两会的热门关注话题。
今年是王煜担任全国政协委员的第8年，他再度带来入境游有关提案，这是他连续第6年在两会期间关注入境游。2024年，他的提案《关于树立“友好中国”国家形象，进一步打通入境游“堵点”问题的建议》，得到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去年，一系列单边免签（与38国实行单方面免签）、双边互免（与26国全面互免）、240小时过境等利好入境游的政策陆续颁布，增强了全球对中国市场稳定性和包容性的信心，上海街头也掀起了‘韩国人周末来打卡’的旅游热潮。”他告诉南都记者，面对全球化逆流，中国以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政策，为世界提供了“以开放促发展”的范本。
春秋航空和春秋旅游也是入境游的受益方。据王煜透露：“2024年，春秋旅游接待外籍团队客人逾万人。日韩免签后，春秋航空中日间机票销量环比增幅约57%，中韩间机票销量环比增幅约67%，韩国籍入境旅客比例上升约20%-30%，单日上海浦东至釜山的航班，韩国籍的旅客比例高达80%。国内冰雪游的热潮，还带动了国际游客纷纷打卡。春秋航空泰国至哈尔滨的航线上，泰籍游客占比超过45%。”
但目前，入境游仍然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堵点与难点。王煜在调研中发现，日常对外交往过程中，外国人对来华入境游普遍存在“不愿来，不敢来，不方便”三个方面的问题，主要还是源于误解、未知和习惯问题。
比如，在公共设施方面，中国的公共厕所绝大部分是“蹲厕”，甚至日韩等亚洲国家的游客都不会或不习惯“亚洲蹲”，如厕成为问题。又如外国人在华无法登录国外信用卡和支付公司的网站和APP，不能给支付宝转款，支付仍不够方便。许多境内OTA、快递等头部平台，不支持使用护照和外国人名线上预订国内段机票或快递服务；因缺乏标识或翻译有误，难以快速找到相关设施位置，导致行程受阻等。
“这一系列都需要我们扩大免签政策范围，加强旅游市场秩序管理、推进旅游接待体系便利化建设。持续改善网络环境、入境游客手机支付、境内机票等线上预订、路牌外语翻译、如厕（按比例2：1或者3:1，增设一定的坐厕并配备必要的消毒设备）等各服务环节的便利性。”王煜建议，还应加强社交媒体在民间外交、国家形象建设中的运用和管理，有利于助力国家外交各项举措发挥更大效果。同时进一步发挥社交媒体传播优势，提升中国话语和叙事体系的国际传播效能。
参与民营经济促进法的立法过程
民营经济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年全国两会，《民营经济促进法》的立法工作备受关注，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发言人娄勤俭日前表示，将推动法律尽快出台。这在王煜看来意义重大。他曾在2023年提交了关于民营经济促进法立法的提案。2024年，他先后应邀出席司法部、上海市组织的民营经济立法调研会。今年年初，他又受邀参加了全国人大组织的立法调研会。用他的话说，“某种意义上说，我也算是参与了民营经济促进法的立法，亲眼见证了这部法律从无到有。也真切体会到了立法过程完全公开透明民主。”
王煜对南都记者谈到，《民营经济促进法》对于促进我国民营经济健康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表现在三方面：进一步确立我国民营经济的宪法地位，是对民营经济市场主体地位的法律承认；填补了我国基本经济制度的法律空白；有力回应了民营经济发展的难点和痛点，如明确规范了政府不得设置不合理的市场准入限制、严格监管行政审批行为，确保民营企业享有平等的市场经济地位，在涉及民营企业重大权益的决策时必须广泛听取民营企业意见，禁止随意查封、扣押民营企业资产等等。
王煜关注到，当前，民营经济面临不少难点和堵点问题。例如2月份的民营企业座谈会强调，坚决破除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的各种障碍；持续推进基础设施竞争性领域向各类经营主体公平开放；继续下大气力解决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着力解决拖欠民营企业账款问题；要强化执法监督，集中整治乱收费、乱罚款、乱检查、乱查封，切实依法保护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合法权益。
在王煜看来，落实促进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执行主要还是在基层。“今年我建议像浙江、上海等省市引入社会监督的做法，对于政策措施的实际效果，把评判权交给企业群众，直接反映与企业、群众相关联的产业部门、监管部门在服务效率、政策落实、依法行政等方面的表现，通过信息公开让政府部门‘照镜子’、找差距、改不足，以评促改，优化服务流程，提高政策执行的精准度，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
在提升营商环境方面，王煜还建议，应当坚决破除各类政策障碍，深入推进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全面清理各行业隐性政策壁垒，对清单外领域实行“除非法律明确禁止即允许”原则，把市场的还给市场，让民营企业放心干、大胆闯。在去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行为”的基础上，进一步明确各级政府部门的权力清单，解决政府“越位”问题。
航空市场增量来自价格敏感型旅客，需平衡量价
民航业发展也是王煜一如既往关注的话题。他注意到，国务院最近发布《关于加快建设统一开放的交通运输市场的意见》中提到要“推动交通运输跨区域统筹布局、跨方式一体衔接、跨领域协同发展”，而铁路、航空两网的协同尤为重要。
目前我国现代化铁路、机场体系正迅速形成，但也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王煜具体指出，首先是两网分离，即高铁站和枢纽机场分开建设，反而使枢纽机场与通达高铁的城市连接能力削弱，不利于国际枢纽打造。其次，有些地区由于各种原因，铁路“机场站”未设在铁路干线上，仅能辐射本地客源。因此，他建议加强空铁“两网融合”纳入国家“十五五”发展规划。综合考虑政治、经济、人口、产业等因素，使两网乃至多网客流高效“集疏运”，形成相互支撑合力，打造具备多式联运功能的综合交通枢纽，尤其枢纽城市，尽可能“多站合一”。
当前中国民航业持续企稳向好。据2025年全国民航工作会议披露，2024年，全行业全年共完成运输总周转量1485.2亿吨公里、旅客运输量7.3亿人次、货邮运输量898.2万吨，同比分别增长25%、17.9%、22.1%。国际客运航班增至每周6400班，恢复至疫情前84%。飞机日利用率、正班客座率、载运率都有不同程度提升。全行业同比减亏206亿元，总体实现扭亏为盈。
但与此同时，部分航空公司仍然处在亏损状态，前不久有关“机票售价不得低于200元”的话题登上热搜，业内出现民航低价内卷的讨论。值得注意的是，全国民航工作会议明确：2025年要完善航空运输市场监测预测，常态化开展市场供需态势分析研判；规范重点时段和特殊情况航空运输价格行为，加强价格收费监管，维护航空运输市场价格秩序。
不过，王煜对南都记者分析称，部分航司眼下的亏损主要源于这几年国际长航线恢复较慢、宽体机的利用率不高等历史包袱，而非市场竞争导致的。“2025年，随着国际长航线，尤其是中美航线的进一步复苏，宽体机利用率进一步提升，也有望从根本上改善这一情况。”
“这几年，旅客出行的需求、结构以及订票行为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市场的增量来自于对价格越来越敏感的自掏腰包旅客。民航在新的市场环境下，如何进行合理的量价平衡策略，还有待在摸索中不断优化。”王煜补充说，同时，一方面民航还要进一步提升自身效率，从规划之初就改善“机场远、候机楼太大、旅客步行太远”的两远问题，提升民航竞争力。另外一方面，民航要从服务于人民群众的出行需求出发，让改革开放的红利惠及更多老百姓。
采写：南都记者 傅晓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