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桂兰，今年68岁，来自一个小县城的农村。
年轻的时候，我只读到小学三年级，那时候家里穷，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我是家里的长女，父母觉得女孩子迟早要嫁人，读书没什么用，就让我早早辍学帮忙家务。
后来，我嫁给了我丈夫，他是个木匠，手艺不错，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算安稳。
我们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王建国，小女儿王丽。我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尽我所能供他们读书。
女儿争气，考上了大专，后来嫁到外地去了，虽然不能常回家，但对我一直很孝顺。大儿子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跟着亲戚学了电工，后来进了县城的一家工厂上班。
儿子结婚后，我就搬来县城帮他们带孩子。儿媳叫刘芳，是个城市姑娘，年轻时在商场做导购，现在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工作稳定。
我知道自己是个农村老太太，和她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所以一直很小心，生怕做错什么让她不高兴。
孙子今年五岁，是家里的宝贝。我从他出生就开始带，一口一口喂饭，一天换几次尿布，夜里哭闹了，我比他妈还先醒。
可他一两岁后，儿媳就把他送去早教班，又报了各种兴趣班，渐渐地，他跟我越来越生分了。我有时候想抱他，他也不太愿意了。
我知道，这世道变了，老人的地位也变了。我不指望儿子儿媳对我多好，只求一家人和和气气，平平安安就好。可有些事，终究还是让我寒了心……
那天，儿媳下班回家，手里拎着一袋草莓，看样子有两斤多。她一进门，孙子就欢快地跑过去，一边叫着“妈妈”，一边伸手去够袋子。
“慢点，别摔了。”儿媳笑着把草莓放到桌上，蹲下来帮他脱鞋。
我看着这袋子里的草莓，红彤彤的，水灵灵的，忍不住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又甜又香，确实是好东西。
孙子脱了鞋，直接爬上了沙发，兴奋地指着袋子：“妈妈，我要吃！”
儿媳笑着打开袋子，拿了一个到水龙头下仔细冲洗，剥掉上面的叶子，才放到他手里。孙子吃得津津有味，咬一口就“嗯”地叫一声，满脸的满足。
我看着也馋了，又拿了一个，顺手擦了擦，放进嘴里。
孙子眼尖，立马发现了，大喊：“奶奶，不能吃！这是我的！”
我一愣，心里有点不舒服：“怎么就是你的了？草莓是你妈妈买的，咱们一家人都能吃。”
“可妈妈买的是给我吃的，你不能吃！”孙子鼓着腮帮子，奶声奶气地喊道。
我被他这话噎住了，心里泛起一丝不自在，但想着孩子小，不懂事，也没和他计较。于是我又拿了一个，继续吃。
可是，孙子却突然大哭起来，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边哭边指着我：“奶奶吃了我的草莓！奶奶坏！”
我被他哭得头脑发胀，赶忙解释：“奶奶就吃了两个，草莓那么多，你也吃不了那么快啊。”
可他根本不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往儿媳怀里钻。
儿媳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冷淡：“妈，孩子还小，你就让着点吧。草莓是给他买的，他不愿意你吃，你就别吃了。”
我心里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我不过是吃了几个草莓，就变成了不懂事的那一个？
我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心里一阵酸涩。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一次，孙子想吃蛋糕，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糕点店买了一个回来。想着一家人一起吃，我就切了一块给自己。谁知道，孙子看到后，又闹又哭，指着我喊：“奶奶不能吃！这是我的！”
儿媳当时也在场，皱着眉头对我说：“妈，孩子还小，吃的东西你就不要跟他抢了。”
我心里一阵发凉。我辛辛苦苦带孙子，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陪他玩，可在他眼里，我连一块蛋糕都不该吃？
后来，我渐渐发现，孙子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有些排斥。有一次我想抱抱他，他直接推开我，皱着小脸说：“奶奶你身上有农村的味道，不好闻。”
我愣在原地，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这话，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吗？
我突然明白了，或许这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过类似的话。
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这些年在儿子家的一点一滴。
我记得，儿媳刚生完孩子的时候，我一夜一夜地守着，生怕孩子哭了她听不到。月子里的汤汤水水，都是我一勺一勺喂到她嘴边的。那时候，她还会对我笑，叫我“妈”，说等她恢复好了，要带我去城里逛街。
可是后来，孩子大了，她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她开始觉得我不会带孩子，嫌我做饭油腻，嫌我洗衣服不够干净，甚至嫌我出门穿的衣服“太土”。
我渐渐变得小心翼翼，做什么都要看她的脸色，生怕自己哪一点做得不对，就让她不高兴。
可即便如此，到头来，我连吃几个草莓，都会被孙子嫌弃，被儿媳冷脸相对。
我叹了口气，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行李走出来，儿子正在吃早饭，看到我，愣了一下：“妈，你这是干嘛？”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回老家住几天。”
儿媳正给孙子喂饭，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儿子放下筷子，看着我：“妈，你怎么突然要回去？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家了，回去看看。”
儿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我看向孙子，他正低头吃饭，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心里一酸，提起行李，径直走出了家门。
坐上回乡的客车，我望着窗外，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我是真的老了，真的不适应城里的生活了。
回到老家，推开熟悉的木门，屋子里虽然冷清，但至少，没有人会因为我吃几颗草莓而冷脸相对。
我泡了一杯热茶，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心里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或许，这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