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想，这北方的冬天，大约是要把人冻成冰块的。寒风呼啸着从门缝里钻进来，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蜷缩在炕角，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狗叫声，还有那永远停不下来的风声。
这是我来到王家庄的第三个月。记得那天，我还在省城的大学图书馆里看书，一个陌生女人说她的孩子走丢了，求我帮忙找找。我跟着她走进一条小巷，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醒来时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小满，吃饭了。"婆婆推开门，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进来。我抬头看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她总是这样，仿佛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却又不得不来照看我。
我没动。这三个月来，我试过逃跑，试过绝食，甚至试过用剪刀割腕。可每次都被抓回来，被那个叫王铁柱的男人打得遍体鳞伤。他总说："你是老子花三万块钱买来的，想死？没那么容易！"
外头传来脚步声，是王铁柱回来了。我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王铁柱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吓人。
"媳妇儿，"他咧着嘴笑，"今天村里来了个新老师，听说是个大学生。"他凑近我，酒气喷在我脸上，"你说，你是不是也想当老师？"
我别过脸去。他又开始发酒疯了。每次喝醉，他都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对我拳打脚踢。果然，下一秒，他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装什么清高！"他揪着我的头发，"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学生？你现在是老子的媳妇！"
我咬紧牙关不吭声。这已经成了习惯，越是求饶，他打得越狠。婆婆站在门口冷眼旁观，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夜深了，王铁柱的鼾声震天响。我摸着脸上的淤青，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我想起大学里的日子，想起图书馆里温暖的阳光，想起同学们讨论课题时的欢声笑语。那些画面越来越模糊，就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第二天一早，我被婆婆赶去河边洗衣服。河水刺骨的冷，我的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我抬头看去，看见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穿灰色大衣的年轻人往学校走去。
那应该就是新来的老师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婆婆的骂声把我拉回现实。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洗！"婆婆狠狠掐了我一把，"整天就知道偷懒！"
我低下头，机械地搓着衣服。河水很清，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才三个月，我已经认不出自己了。曾经那个爱笑的林小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空洞、面容憔悴的陌生女人。
洗完衣服回家的路上，我听见村里人在议论新老师。
"听说是个大学生呢！"
"可不是嘛，城里来的，一看就不一样。"
"也不知道能在咱这穷乡僻壤待多久......"
我加快脚步，生怕被人看见。在这个村子里，我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幽灵，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买来的，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回到家，王铁柱正在磨刀。看见我进来，他咧嘴一笑："媳妇儿，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浑身一颤。每次他这样笑，准没好事。果然，他拽着我往外走，一直走到村头的打谷场。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中间拴着一头老黄牛。
"今天杀牛，"王铁柱兴奋地说，"让你开开眼！"
我闭上眼睛，却被他强行掰开。屠夫的刀闪着寒光，老黄牛似乎预感到什么，发出凄厉的叫声。刀落下的时候，我尖叫起来，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身。
周围响起哄笑声。王铁柱得意地说："看把你吓得，城里人就是娇气！"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老黄牛抽搐着死去。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那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王铁柱嫌我吵，搬到隔壁屋去睡。婆婆给我灌了一碗苦药，骂骂咧咧地走了。我躺在炕上，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敲门。是那个新老师的声音："王大哥，听说你媳妇病了，我带了点药来。"
王铁柱不耐烦地说："不用了，死不了！"
"还是看看吧，"新老师坚持道，"我学过医。"
门开了，我听见脚步声走近。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我叫陈明远。"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清秀的脸。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装着星星。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寒夜》
我常想，这北方的冬天，大约是要把人冻成冰块的。寒风呼啸着从门缝里钻进来，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蜷缩在炕角，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狗叫声，还有那永远停不下来的风声。
这是我来到王家庄的第三个月。记得那天，我还在省城的大学图书馆里看书，一个陌生女人说她的孩子走丢了，求我帮忙找找。我跟着她走进一条小巷，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醒来时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小满，吃饭了。"婆婆推开门，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进来。我抬头看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她总是这样，仿佛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却又不得不来照看我。
我没动。这三个月来，我试过逃跑，试过绝食，甚至试过用剪刀割腕。可每次都被抓回来，被那个叫王铁柱的男人打得遍体鳞伤。他总说："你是老子花三万块钱买来的，想死？没那么容易！"
外头传来脚步声，是王铁柱回来了。我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王铁柱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吓人。
"媳妇儿，"他咧着嘴笑，"今天村里来了个新老师，听说是个大学生。"他凑近我，酒气喷在我脸上，"你说，你是不是也想当老师？"
我别过脸去。他又开始发酒疯了。每次喝醉，他都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对我拳打脚踢。果然，下一秒，他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装什么清高！"他揪着我的头发，"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学生？你现在是老子的媳妇！"
我咬紧牙关不吭声。这已经成了习惯，越是求饶，他打得越狠。婆婆站在门口冷眼旁观，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夜深了，王铁柱的鼾声震天响。我摸着脸上的淤青，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我想起大学里的日子，想起图书馆里温暖的阳光，想起同学们讨论课题时的欢声笑语。那些画面越来越模糊，就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第二天一早，我被婆婆赶去河边洗衣服。河水刺骨的冷，我的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我抬头看去，看见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穿灰色大衣的年轻人往学校走去。
那应该就是新来的老师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婆婆的骂声把我拉回现实。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洗！"婆婆狠狠掐了我一把，"整天就知道偷懒！"
我低下头，机械地搓着衣服。河水很清，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才三个月，我已经认不出自己了。曾经那个爱笑的林小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空洞、面容憔悴的陌生女人。
洗完衣服回家的路上，我听见村里人在议论新老师。
"听说是个大学生呢！"
"可不是嘛，城里来的，一看就不一样。"
"也不知道能在咱这穷乡僻壤待多久......"
我加快脚步，生怕被人看见。在这个村子里，我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幽灵，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买来的，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回到家，王铁柱正在磨刀。看见我进来，他咧嘴一笑："媳妇儿，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浑身一颤。每次他这样笑，准没好事。果然，他拽着我往外走，一直走到村头的打谷场。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中间拴着一头老黄牛。
"今天杀牛，"王铁柱兴奋地说，"让你开开眼！"
我闭上眼睛，却被他强行掰开。屠夫的刀闪着寒光，老黄牛似乎预感到什么，发出凄厉的叫声。刀落下的时候，我尖叫起来，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身。
周围响起哄笑声。王铁柱得意地说："看把你吓得，城里人就是娇气！"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老黄牛抽搐着死去。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那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王铁柱嫌我吵，搬到隔壁屋去睡。婆婆给我灌了一碗苦药，骂骂咧咧地走了。我躺在炕上，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敲门。是那个新老师的声音："王大哥，听说你媳妇病了，我带了点药来。"
王铁柱不耐烦地说："不用了，死不了！"
"还是看看吧，"新老师坚持道，"我学过医。"
门开了，我听见脚步声走近。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我叫陈明远。"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清秀的脸。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装着星星。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寒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