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20多年里,他去过全世界几百个城市。在《二十城记》里,记录对20个城市的观察和故事,这些城市或是马岩松生活过的印记,或是有他曾参与过的项目,在未来更近或更远的时间里。MAD在新的城市项目也逐渐展开,马岩松觉得这是一种东方与西方更有机的对话。
狂想与对话
在节目《十三邀》中,马岩松曾说道:“我说我是火星来的,说得我自己都有点信了。”在他自己的节目《狂想之城》中,这个“来自火星”的人带着不同领域的嘉宾一起探索巴黎、洛杉矶和巴塞罗那……
实体文化记忆的传承,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连续性。而建筑毋庸置疑是凝固的记忆传承载体。建筑师马岩松作为《狂想之城》的“主理人”,以人文为索引,前往全球六座城市,在与各行各业嘉宾的对话与走访中,深度探索了当地文化与城市空间。在拍摄的期间,他拜访了工作生活在鹿特丹的建筑大师雷姆·库哈斯开展了一场关于建筑、流动文化、鹿特丹等话题的对话。而后又前往纽约,与建筑师、教育家彼得·艾森曼对话,回忆曾在其工作室实习工作的经历......来到《狂想之城》中的嘉宾,也充满了探索的新鲜感与流动的人情味。与陈冲是在微信联系之后就开始第一次拍摄,和老朋友陈明昊的深度对话其实也并没有任何事先的剧本,联系到恩利仅仅用了视频会沟通了要去巴黎。
“其实我是觉得城市建筑跟每人都有关系,但是大家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参与。我在很多国家都有项目,就发现其实我最感兴趣是这建筑背后的那些文化和人。所以我觉得介绍这个就挺好的,而且总体是一种很自由开放,很多元的景象。我想把这种感觉介绍给大家。”
马岩松曾说起年轻的时候,逛城市是为了看建筑、看地标;而现在,他更愿意去看人,跟这个城市的人去聊天、喝酒、吃饭。因为建筑是形态,最终触动情感的,还是这里的人。不同时期的人文透过建筑交织在一起,旧的未老,新房拔起。仿佛建筑群变成了一个自洽的生态系统,在多样中平衡,在动态里稳定。
《星球大战》导演追寻艺术打造的卢卡斯叙事艺术博物馆;由一座可追溯到1932年的历史仓库修复而来的鹿特丹FENIX移民博物馆,这位建筑大师为他“笔下”的建筑灵感抽丝剥茧,录制而成了纪录片,在其中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种理想主义与现实社会的思维碰撞,还有孕育它们的水土与人文。
“在1平方公里以内,生活一辈子而且不能离开,你会选择哪里?”
——“最好是在大海上的度假邮轮,有吃喝玩乐。但我也受不了在游轮上待一辈子,我还是跳海吧。”这是他在《马岩松:流动的大地》展览现场给出的答案,正如展览的名字:流动的大地。
建筑师的一个属性,就是要见到多种多样的故事。马岩松喜欢到处跑。
由于工作,过去20多年里,他去过全世界几百个城市。在《二十城记》里,记录对20个城市的观察和故事,这些城市或是马岩松生活过的印记,或是有他曾参与过的项目,它们遍布全球,国内的城市大约占了一半。在未来更近或更远的时间里。MAD在美国、意大利、日本、巴西、厄瓜多尔等地的项目也逐渐展开,马岩松觉得这是一种东方与西方更有机的对话。
海口云洞
“像去鹿特丹,我们找的比较主要的那个人,是一个早期移民者后几代人了,他的很多朋友也都来了,那些人有各自的故事,都是以前移民对这座城市的文化影响。城市是谁的,城市里边的阶级、想象力、开放度,还有自然跟人的关系,都需要亲身感悟。其实我们今天看的是好多年积累下来老建筑,能被感动到——那都50年以上,100年那么多年积累的,现在咱们说新的也不过是指近十年的,你感动是因为它们本身的年代,有些老东西可能本来也没那么优秀,但你就觉得这东西看起来跟我们现在的不一样,很有价值。”
除了到处游历,他也喜欢用动态的方式工作。在MAD事务所里,他没有固定工位,喜欢穿行在公司各处,与团队成员随时交流。这种自由的工作方式,也恰恰证明了他对设计的独特思考方式。许知远与村上隆都曾提到过,有些事情是自己做,也有很多事情是团队一起完成,但很显然,在马岩松这里,零参与度是不可容忍的。“建筑这件事是一个团队完成的,但是自己的参与度肯定很重要,我做这事的原因也是我把它当成一种创作、一份体验。我们的项目和作品中,如果哪一件是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那我觉得即便完成也没有任何意义。”
垂直峡谷
让大家关注你关注的
在全球建筑设计市场中,欧美国家的设计公司长期占据较高的市场占有率,相比之下,中国建筑设计企业在国际建筑设计市场的占有率较低,中国设计始终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全球建筑师有个共识的感知,似乎中国的机会挺多,但在世界上又没什么正式位置。与此同时的日本设计界,曾经也头疼讨论过好久“传统或西方?”,但如今也已形成自己清晰的设计风格。
“中国现在就是说要有意凸显自己文化的姿态。今年我们在鹿特丹FENIX移民博物馆会有一个展览,移民博物馆开幕的时候,我们在那会有一个叫nieuwe instituut的特展,应该也会是我们在欧洲最大的一个特展。现在好像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了,主要是对西方发声,我觉得怎么主动地发声,让大家关注你关注的话题,而不是回应别人关注的,这个很重要。”
“近几年有意思的建筑作品我真是觉得少了。我觉得可能是那种性格特别鬼马,或者特别奇怪的人都隐退了。可能逐渐商业和技术占了上风。我觉得就是现在的年代比那个时候,商业的话语权变大了。商业是什么?它要很有效率。很多商业喜欢设计,可能是因为它能带来超值的回报——比如弄一大堆很烂的东西,然后找人弄一个小亮点,网红效应。这一看就看出来,你不会感动,即使商业成功了你也不会感动。”
在《狂想之城》纽约站中,马岩松对话了当时94岁高龄的全球知名的解构主义建筑师彼得·艾森曼进。在绩效主义的催促下,国人习惯了“快”,总是担心慢一步,失去了商业价值,但艺术的诞生背道而驰,需要的是沉淀和独特。在对话中,艾森曼鼓励马岩松去创造一种“中国模式”,而不是继续建更多的中国建筑:“你不需要建造那么多的建筑,一生中有五座代表作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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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现代城市大部分建筑不是为了人的自由去设计,而是为了商业或者是这种所谓的管理。但这个又是对每个人生活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我觉得意义重大就是作为建筑师能有一个革命性的变化,我的兴奋点就在这——我就做这件事,不做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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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嘉兴老城市中心的嘉兴火车站,由马岩松带领的MAD建筑事务所主持设计,也是2021年正式启用的中国首个全下沉式火车站。地面上部分,将一座于1937年曾被炸毁的青红砖老站房以1:1的比例被复原。周边没有大马路、高架桥、和没人去的大广场,取而代之的是敞亮的天窗、葱郁的植被、科技感的极简环境。一启用就登上了热搜。
“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火车站,主题就是新老是共存,但是我没接到这个挑战的时候,也不知道能表达就到哪一步。我每次去火车站我都骂街,它们一个比一个大,然后压抑着我,我就特别生气。一直没有这个契机和缘分,我就一直思考建一个怎么样的车站。等到这个缘分来了,我就把所有的这些思考,批判性的建设性的东西都实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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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岩松还是更相信建筑师的长久价值,包括他的失败,包括他不被现实接受的那些事情。作为创造者,先要明确自己想要什么,而后才是考虑别人喜欢什么。
“你看即使像高迪,风格那么强,全在一个城市里,他的每个建筑都还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就是说明,他走到一个新的旅程里面,经历的所有东西都是新的,所以他的作品也不会有重复的感觉。”
监制 / 佟宇
策划、采访 / 李祺
摄影 / 李潇
撰文 / 张凌絮
妆发 / 杨爽
统筹 / 杨月
助理:程军赫
场地 / MAD建筑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