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芃阅

我家总有一堆空饭盒,方的圆的、大的小的、树脂的、玻璃的……它们像一群没有翅膀、无惧寒暑的候鸟,以差不多每周一次的频率,在我家和姥姥家之间迁徙。

姥姥是节俭、高效、作风硬朗的“50后”,在她的生活智慧里,下馆子哪有自己家做得放心,公交车能直达的地方绝不打车,穿的戴的破了也舍不得扔,缝缝补补又三年。妈妈给她买衣服十次有八次会被直截了当地拒绝,要给她换个新手机得从“618”争吵到“双11”——她对自己堪称“小气”,但对我非常大方,任何时候只要我表现出一丁点儿“想吃”的意思,姥姥都抓紧行动,毫不在乎刚上市的草莓多少钱一斤、进口的车厘子什么价格、今天社区团购群里三文鱼有没有优惠。而且,无论姥姥平日里在家做饭怎么“凑合”,只要一听说我们要来家吃饭,马上拉起她的赠品小拖车赶集买回最新鲜的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半天,卡着我放学到家的时间准备好一大桌鸡鸭鱼肉,迎接我们一家人到来。姥爷常常在餐桌旁酸溜溜地跟我开玩笑:“你可要经常来啊,你来了我就能跟着改善一下生活。”


几乎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去姥姥家吃饭,吃饱了还要“兜着走”,因为姥姥知道爸爸妈妈下班后做饭时间很紧张,怕他们太累,怕我吃不好,所以不管我们如何推辞,姥姥都会坚持把各种各样的饭菜打包进大大小小的饭盒。通常他们会在饭后有一段固定搭配的对话:“不要了不要了”“拿着吧拿着吧”——在一阵无效的拉扯推搡之后,90%的大结局都是我们提着一摞沉甸甸的饭盒回家,吃完了再把洗干净的空饭盒拿回来。所以我家总有好多饭盒,一部分装着还没吃完的饭菜在冰箱里挤挤挨挨,另一部分已经腾空、洗净、晾干,装在袋子里。这些饭盒有大有小、或方或圆,有的陪伴着我从婴孩时期逐渐长成中学生了还在“服役”,在悠长的岁月中被浓油赤酱缓缓浸染,就算洗干净了也带点儿烟火气息;有的还是初来乍到的“新手”,严丝合缝、晶莹剔透、毫无划痕,会被优先填放最鲜亮、最水灵灵的水果或糕点,排队等待着下一班次启程。

我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往姥姥家走,里面是一些空饭盒,它们提在手里很轻,但我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它们从来没有真的空过,看似空空的饭盒里,装着姥姥给我的满满的爱。

(本文作者为济南市育秀中学2024级20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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