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2024年是“京剧第一科班”富连成社创立120周年。自1904年创立，至1948年谢幕，富连成社堪称京剧教育史上办学时间最长、培养人才最多、影响最为深远的科班，它犹如一座取之不尽的艺术宝藏，为京剧的繁荣昌盛奠定了无比坚实的基础。在44年时间里，富连成社先后培养出侯喜瑞的花脸“侯派”、马连良的老生“马派”、于连泉（筱翠花）的花旦“筱派”、谭富英的老生“谭派”、叶盛章的武丑“叶派”、叶盛兰的小生“叶派”、裘盛戎的花脸“裘派”、袁世海的花脸“袁派”等开宗立派的京剧大师，以及众多京剧表演艺术家与教育家。梅兰芳、周信芳两位大师亦曾在富连成社“搭班学艺”。可以说，自清末以来，富连成社的影响力就已渗透到京剧艺术发展的每个角落，无论是艺术风格的塑造、表演技艺的传承，还是行业规范的确立，都留下了它不可磨灭的烙印。
近期，由中国青年报社制作的纪念富连成120周年百集口述历史纪录片《走进京剧的黄金时代》和央视科教频道《探索·发现》栏目推出的专题片《富连成》相继亮相。与此同时，首都博物馆与中国戏剧家协会联合主办的纪念富连成社创办120周年特展“大师摇篮·双甲追忆”在首都博物馆举办。在现代传媒手段和数字技术的赋能下，这些活动和作品引领观众穿越时空，对20世纪我国戏曲教育的历史进行了回顾。
京剧传承的中流砥柱
专题片《富连成》以富连成社的办学历史为主轴，通过口述历史、情景再现、深度访谈等多种方式，从文献记录、客观事实、学术研究、媒体评论等多个维度深入探讨，宏观描述了在清末民初这一历史转折点，富连成社作为民营剧社、教育机构、演出团体、创作实体等多重角色所发挥的独特作用。作为传统戏曲教育机构，富连成社自创立之初便自觉秉承“传道”宗旨，将宫廷演剧与民间戏曲相结合，重视对学员基本功的训练，强调法度规矩之律，追求规范严谨之美，彰显角色人物之精，形成了独特的“京朝派”教育体系。在教育方法上，秉承“量材授艺，人尽其才”的原则，有意识地从学员中选拔教师，这不仅完善了师资队伍的健康迭代机制，而且夯实了学员在编、排、教、演方面的“硬功”。因此，富连成社不仅培养了众多京剧表演艺术家，更在剧目创新、表演技法上不断突破，培养了一批如中流砥柱般推动我国京剧艺术传承发展的戏曲教育工作者，其影响至今仍在延续。
通过该专题片，我们得以了解到，富连成社不仅传授技艺，更注重品德培养，强调“戏德”与“艺德”并重。富连成社培养出来的京剧艺术家们始终坚韧不拔，凭借对京剧艺术的不懈追求，“冷了迎风站，饿了腆肚行”，但有一线生机，决不轻言放弃。正是这种坚持、不屈的精神，铸就了梨园的一段传奇，也激励着当代文艺工作者不断砥砺前行、勇攀高峰。
赓续梨园的精神艺脉
百集口述历史纪录片《走进京剧的黄金时代》，根据富连成社首任社长叶春善、继任者叶龙章后人的讲述，通过独立故事单元的分集呈现，使观众得以深入了解富连成社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较为具象化地还原了京剧黄金时代的艺术脉络。
纪录片中，叶氏家族成员在深情回忆中串联起当年富连成社创业守业的点点滴滴，他们讲述了叶春善、萧长华等梨园前辈如何以严谨的治学态度，培养出一批批京剧栋梁；叶龙章、叶盛章、叶盛兰等叶氏后人又如何继承父志，将富连成社精神艺脉发扬光大。从《群英会·借东风·华容道》的雄浑壮魄，到《酒丐》的武侠传奇，每一集都仿佛是一个打开的时光宝盒，让观众穿越时空，亲眼见证了那些经典剧目的诞生，真实感受那些传奇角色的魅力。
新中国成立前，大批富连成社弟子带艺从戎，为建设革命根据地、宣传革命工作，乃至对外文化交流作出了突出贡献。同时，部分富连成社弟子辗转至中国台湾，为京剧在中国台湾的传播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通过叶氏家族成员的叙述，这些故事被赋予了丰富的情感内涵。他们或激动或感慨或惋惜的讲述，让观众能够深刻体会到那份对京剧艺术的痴情与执着，更加理解富连成社所凝聚的精神与情感。
创新发展的源头活水
在首都博物馆展出的“大师摇篮·双甲追忆”特展，通过展示近千幅历史照片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戏曲文物史料，以“传道精神，永续香火”“箴言社训，立德树人”“量材授艺，人尽其才”“以史为鉴，活态传神”四个主题单元，生动诠释了富连成社的教育理念与艺术成就。展览现场的每一张照片、每一件文物似乎都重现了当年的历史场景，映射出从清末至民国时期中国传统戏剧艺术的发展历程。其中，“传道精神，永续香火”篇章宛如一条细流，缓缓叙述着富连成社艺术薪火的赓续历程。“箴言社训，立德树人”篇章中每一句质朴的社训都蕴含着深邃的智慧与道德的光辉，它们是富连成社培养人才的圭臬，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思想中“以德为先”的具体体现。走进“量材授艺，人尽其才”篇章，仿佛步入见证了富连成社艺术成就的广和楼舞台，数十位对中国京剧流派艺术产生深远影响的名家名角的相关文物史料的展示和介绍，让观众能够从中体会到京剧教育因材施教的智慧哲学。“以史为鉴，活态传神”篇章，则引导观众体会戏曲艺术口传心授、活态传承的过程。这些篇章相互交织，共同勾勒出富连成社的辉煌与坚守。
在中华世纪坛前五千年文明史甬道的浮雕大事记中，富连成社作为梨园班社的唯一代表，被印刻在1904年的历史篇章，凸显了其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在历史发展的新阶段，我们更应珍视并呵护这一宝贵的文化遗产，使其在现代社会中成为连接历史与未来的纽带，继续焕发新的动能，以增进世界对中国戏曲艺术独特魅力的理解与欣赏。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助理研究员）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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