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王开平



1987年春节,回家过年的路途很不顺畅。

从资中到泸州,虽说不是千山万水,却也算“蜀道难”,这“蜀道难”不是指高山密林,而是……

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我已有4年没回家和父母团年了。每年父母很早就会问:今年能回来不?我完全能读懂父母盼我回家的心情。但每次我都只能说,今年不行啊,工作丢不开啊,明年吧。可以想象,父母是多么的失望!特别是母亲,完全是望眼欲穿。

这一年,我终于得到了请假批准,但得年三十当天才准假。我马上写信回家,肯定地说:回,年三十当天一定回!

那年月,从资中到泸州,没有直达客运车,要一段一段乘车:资中到内江,内江到隆昌,隆昌到泸州。内江有直达泸州的,但每天只有上午一趟。泸州不通火车,资中坐火车只能到隆昌,从时间上算,不合适。于是我决定乘坐客运车。

从资中到内江到隆昌,都比较顺利。但在隆昌就“卡”起了,没车了!

在站内看到墙上的挂钟,中午12:37。整个站内空荡荡的,坝子里停放着客车,但没有司机,站内售票窗口也是关了的。条椅上稀稀拉拉坐着10多个乘客。一打听,都说不知道还有没有去泸州的车。都在傻等,都在观望。这么早就没车了,大家发泄着不满情绪。“过年嘛,都是这样……”有人解释说。我从站内走到站外,脑子里快速地想着怎么办?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一点了,一点半了。站内还是冷冷清清。站内坐着的也都出来在公路边观望。大家都在互相问:咋办呀!

快两点钟时,一辆从成都开往泸州的长途客车从眼前经过,大家兴奋异常,拼命地喊:“搭一个,搭一个,泸州的……”一边喊,一边挥手。客车驶出百米远左右缓缓地停下来了。车门打开,售票员探出头来向后张望。我冲在前面,售票员下车来问:都是到泸州的吗?怕挤不到啊。后面一窝蜂往上挤,这种情况,谁会“客气”谦让?售票员爬上车顶喊:行李递上来。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管理严格,严禁超员,只要能挤上就可以走。路上没交警拦你。

大家奋力拥挤,终于都挤上了车。车子开动,大家欢呼雀跃……

在车上,我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想象着晚上的团年饭,母亲见到我会是怎样的欢喜、激动。

过了隆昌不久,就是泸县地界了。泸县“拉”得很长,途中要经过福集、得胜、双加、仁和几个场镇。我想,不过几十公里,一小时,两小时该到吧。估计四点钟左右就能到家了,吃年夜饭正当时。

但我错了。每一个场镇,都是人山人海。过年前后,天天逢场。汽车在拥挤的人群中间穿行,比蚂蚁还慢。汽车一辆接着一辆,间距不到一米,像火车一样前不见头,后望不到尾,如果会车,就会堵死,一动不动。

有个急性子乘客,伸出头喊:你们怎么还不回去过年啊?挤啥子挤嘛。前面有辆大货车,车后两边各有6个轮子,车身长,有这大家伙,挪动更慢。在福集这第一个场镇,就足足耽误了近两个小时。

然后过第二个场镇得胜,第三个场镇双加……每一个场镇都是如此。汽车嘟嘟叫个不停,但就是挪不动。拥挤的人流虽慢慢稀少了,但来往的大小车辆因赶场原因,都集中在一起了,加之道路狭窄,还是堵起走不动。费了几个小时,终于走完了几个场镇,6点左右可以拉伸跑了。

在石碴公路上,时速最多只有40码左右。不过,无论怎样,后面的路顺畅的话,到家吃年夜饭还来得及。

过完场镇了,客车摇摆着车身向前“飞驰”。

紧赶慢赶,到泸州已7点多了。

我家在长江南岸,得从茜草坝“通机”码头乘渡船过江,而渡船7点就停摆了。要9点钟才摆渡最后一趟。贴了时间告示的。没办法,只有等。

吹着寒冷的江风,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过江去!

我不知此时此刻,父母和兄妹们在家是怎样的着急和期盼!

那时没手机,没办法告诉我的情况,一切问题都靠互相猜测、估计。

9点钟,我终于过了江,还有最后一段路就到家了,我几乎是“疯跑”着回到家的!

到家后,亲人之间的团聚情形就不用多说了。每一个家庭,都会有相似的感受。

现在不同了,道路四通八达,飞机、高铁、高速畅通无阻,想哪天回家,网上订好票就行。有私家车的,更是可以随意。

2023年中秋节,泸州几个亲戚开车来资中做客,上午10点钟到,午饭后,耍了两小时返回泸州,还没抽上两支烟,就得到短信:已到泸州。高速路上只跑了1小时20分钟,还不算很快,稍快点的话,1小时足够了。真的是今非昔比啊!

可惜我父母不在了。如果健在的话,回家过年,现在的路,还算啥事嘛?

本文内容系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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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王开平(退休工人。资中县作家协会会员,有数篇文章发表在《内江日报》和《磐石》杂志)

供稿:内江市委党史地方志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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