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卷过飞檐时，楚岩正握着那柄染血的断剑。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恍惚间与前世自爆时灵脉炸裂的轰鸣重叠。四位义妹站在他面前，姜离的九转琉璃簪、顾影的玄铁锁魂链、柳梦柔的千机算筹、秋灵凤的寒玉冰魄针，这些曾助他登临仙途的至宝，此刻都化作刺入他心脉的利刃。
五年前的重生之夜，楚岩在识海中反复摩挲着这个场景。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在案几上，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映得他眼角那道尚未褪去的泪痕如碎玉寒光。前世飞升大典前，四位义妹突然倒戈相向的画面犹在眼前——姜离将家族秘传的诛仙阵图铺满云霄殿，顾影用锁魂链绞碎他护体真气，柳梦柔的算筹化作万千毒针封死退路，秋灵凤的冰魄针更直取他丹田要害。她们声声泣血的控诉里，"控制狂"三字如同万蚁噬心，比任何兵刃都令他痛彻心扉。
重生后的楚岩并未如前世般连夜召集四人商议对策。他在晨光熹微时独自登上观星台，将珍藏的《天衍心经》残卷尽数焚毁。当四位义妹循着火光赶来，只见灰烬中飘出一张泛黄的信笺，正是当年她们歃血为盟时写下的"永不相负"誓言。楚岩当着她们的面将纸灰扬入风中，转身时玄色衣袂掠过姜离颤抖的指尖，再未回头。
四位义妹各自的选择在重生后如墨如清水般晕染开来。姜离重返江南姜家那日，满城红绸迎的不是归家嫡女，而是献给赵家老祖的祭品。当她被铁链锁在血池中央，看着父母谄媚地捧上自己的生辰帖，才惊觉当年楚岩血洗姜家旁支，原是为斩断这群豺狼伸向她的利爪。顾影策马南疆追寻的翩翩公子，撕开人皮面具后赫然是曾遭楚岩剿灭的毒蛊门余孽，那人用情蛊操控她刺杀旧主时，她才读懂楚岩当年那句"江湖险恶"背后藏了多少次为她挡下的暗箭。
最讽刺的莫过于柳梦柔与秋灵凤。前者在机关城试验"捷径成圣"的秘法时，看着爆裂的灵石突然想起，楚岩书房里那叠被她嗤之以鼻的演算草纸，每一张都标注着此法的致命缺陷。后者被寒毒折磨得形销骨立时，终于发现每月按时送来的"普通补药"，实则是楚岩用半身精血炼制的九阳续命丹。而当她们满身伤痕地跪在楚岩隐居的竹庐前，开门的却是那个被她们讥为"村姑"的韩沐——女子粗布荆钗也掩不住眼中星河，掌心流转的正是楚岩新悟的《涅槃诀》。
山雾漫过竹林时，楚岩正在教韩沐辨认药草。少女指尖沾着泥土举起株野参，笑声惊飞了檐下白雀。那些曾刻骨铭心的背叛与疼痛，终是化作了参田里新抽的嫩芽。四位义妹远远望着炊烟袅袅的茅屋，突然想起重生那夜被风卷走的誓言灰烬，在暮色里飘摇如蝶，终究再难觅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