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滴泪,今生雨里还
两个没有结果的人,为什么要相遇?是上辈子的情未了,还债。世界上有很多没有结果的事情,只有片断。遇见,只为攥着半块玉佩退去,不为什么,只有青灯古佛才能度自己。
雨下得细密,檐角垂落的银线勾出古寺的飞檐。他立在廊下,青衫上洇开几痕水渍,像旧年打翻的砚台,墨色漫过我们最后相见的那个黄昏。
那年他攥着半块玉佩来退婚,说父亲调任岭南,要举家南迁。"此去瘴疠(zhàng lì林间蒸发致病之气)之地,生死难料。"他垂眼避开我的目光,指节在檀木桌上压出青白。我望着案头红绸裹着的嫁衣,忽然想起初春他替我折梅时,衣袖带落的花瓣,也是这样纷纷跌碎在阶前。
母亲连夜把玉镯退回了当铺。她不知道那对镯子原本是一对,更不知道其中一只早被我藏进妆奁(zhuāng lián 镜匣;嫁妆)最深处。玉器铺的伙计总说翡翠要成双才圆满,可这世上圆满的事情太少,像梅枝覆雪时总要起风,像青瓷碗盛满月光就会生出裂纹。
二十年后我在大雄宝殿遇见他。香灰簌簌落在供案,他手腕上缠着褪色的平安符,系绳却还是我当年编的梅花结。殿外雨帘未歇,我们隔着一炉沉香说话,说起岭南多榕树,枝叶交错如前世未解的因果;说起北地寒梅开时,总有人将碎玉埋在花下。
老和尚经过时敲了三记木鱼。他说施主们掌心纹路像纠缠的藤蔓,必是上辈子谁欠了谁一滴泪,今生要在雨里还。我忽然想起妆奁深处那截断镯,裂纹里积着经年的尘,却始终没有碎成齑粉。
暮鼓响时,他递来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碎片。说是当年退婚时摔碎的玉佩,这些年用绸缎裹着走南闯北。我摸着那些锋利的边角,恍惚看见无数个雨夜,有人就着昏黄的烛火,把满地星芒般的碎玉一片片拾起。
天天念能量偈,稽首顶礼至尊诸圣为众生祈福:南无阿祖太上老君!阿弥陀佛!六时吉祥!阿观自在,日日好日!行善积德,越来越好!南无阿弥陀佛,一切变得越来越好!但愿一切如你所愿!摩诃般若波罗蜜多!阿观自在,菩提萨婆诃!阿观自在,南无观音观自在菩萨!南无观音观自在菩萨!………
(李松阳2025公历0302《非常财富》第02833篇 阿弥闻道第99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