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海露 花
今年2月，“数百名游客滞留南极”的新闻登上热搜：因天气原因，约500名游客无法乘飞机离开南极乔治王岛，其中一半以上的游客是趁春节假期出行的中国人。有中国游客称，因为滞留，自己一行八人额外多花了20万人民币。
看到热搜里的“数百名中国游客”“大批游客”等字眼，不少人才意识到，南极旅行似乎已经成为了很多国人的选择。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南极。/受访者供图
事实上，无论是旅行社线上线下的卖力宣传，还是社交媒体上涌现出的越来越多的攻略帖、打卡帖，都吸引着越来越多人前往南极。同时，它们似乎也集中向普通人传递一个信息——去“世界尽头”的门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南极旅行，的确越来越火热。
国际南极旅游组织协会（IAATO）发布的最新报告称，2023—2024年南极旅游季，全球共有12.21万人次到访南极，其中中国游客有9384人次，再创历史新高。而刚刚过去的2024—2025年南极旅游季，虽然还没有明确的统计数据，但从各大旅行社的南极旅行团成团情况可以看出，热度只增不减。
在过去的十五年中，中国人的南极旅行可以说是爆发式地增长。根据IAATO官网统计的数据，从2010年到2024年，南极的中国大陆游客从614人，增长到了9384人，仅在疫情的几年间短暂停滞。2017—2018年南极旅游季更是因为当时国内某旅行平台推出的包船项目，而急速增长了3000人。
△游客登陆南极洲戴诺岛，观赏金图企鹅等南极动物。每年12月至次年3月是金图企鹅的产卵、孵化、育雏期。/视觉中国
南极旅游季，一般指每年的10月底到3月底，即南极的夏天。
在这片企鹅和海豹们才是“合法居民”的土地上，世界各地的人们不需要办理签证，但也只能短暂地造访。南极旅行的路线主要分为南极半岛、南极三岛（包括半岛、福克兰岛、南乔治亚岛）和南极极圈，其中超过80%的人会选择南极半岛，其中也有一部分会选择半岛加极圈。
△在这里，游客能拍到成群的企鹅。/受访者供图
想要去往南极，需要先抵达南美洲，接着穿越南美洲和南极之间著名的德雷克海峡。这段路程可以选择飞机或是轮船。大部分的游客会选择“船进船出”，人们通常会从阿根廷最南端的小镇乌斯怀亚出发，乘坐邮轮穿越海峡，进入南极半岛。同样地，坐飞机穿越海峡的游客，也需要在半岛附近的乔治王岛乘坐邮轮。
因此，南极旅行的本质，其实就是一次邮轮探险。市面上主流的邮轮公司包括国家地理号、法国庞洛、夸克等，它们提供的大多是承载量200到500人的中型邮轮。游客们大部分时间在船上，白天可以在南极岛的不同位置登陆，在各个不同的登陆点观看冰川、动物，或是跳水、潜水，感受南极的自然环境。
△邮轮上的住宿环境。/受访者供图
邮轮上的设施很丰富，有不同类型的房间、食物、健身房……有的还会有邮轮公司提供的各种探险家讲座、舞会等活动。不同的时间段、路线、房型、邮轮类型以及时间长短，都影响邮轮船票本身的价格——票价从四五万到几十万元都有。
因此，和去很多地方旅行一样，南极旅行也是“丰俭由人”。船票是南极旅行的主要支出，和价格偏高的全包旅行团相比，不少年轻人会选择自由行，提前一年左右蹲“早鸟票”或是在临出发前几天“捡漏”低价票。
Muyi目前是一位南北极旅行咨询师。从2016年至今，他总共去过30次南极。神秘的南极冰川，企鹅、鲸鱼、海豹在眼前活动的场景，都让首次踏上南极大陆的Muyi感到很震撼：“你能真正感觉到人类只是自然的过客。”这种震撼感让他总想再次回到南极，所以他干脆转行，做了南极旅行相关的工作。
△Muyi镜头下的南极。/受访者供图
据Muyi介绍，南极的天气和洋流的确对登陆、巡游活动有不小的影响，探险邮轮往往需要“靠天吃饭”，每艘邮轮都会准备不同的计划。但此次上热搜的“滞留南极”并不是普遍情况，因为选择飞机穿越海峡的游客本就是少数。以Muyi的观察来说，选择“飞进飞出”的游客，仅占到南极游客的10%。
“而这10%的飞越德雷克海峡的游客中，按过去20年的统计数据看，滞留率也并不高，大致在20%。只不过，2025年春节期间的两周（1月23到2月7日），由于乔治王岛机场大雾的影响，航班不正常率较高，再加上春节期间中国游客比例高，最终给人造成了过年期间中国游客大规模滞留南极的印象。” Muyi说。
在Muyi看来，南极旅行已经发展了六十年，其实有着相对成熟的应对机制，整体来说是老少皆宜的旅行目的地。而他感觉越来越多国人喜欢去南极旅行的原因有三个：“第一，有更多的人能承担起南极旅游的费用；第二，南极旅行信息越来越普及，很多人知道了原来南极可以去旅游；第三，不少人很多热门国家都已经去过了，要找更极致的旅行目的地。”
△乘船出行的游客，白天在登陆点可选择不同活动。/受访者供图
南极旅行人数的增多，也带来了不少变化。根据Muyi的观察，如今南极新船越来越多，大部分邮轮下水时间在五年以内，提升了南极旅行的硬件条件。与此同时，邮轮公司也开始提供常规项目之外的更多产品，如跳水、潜水、皮划艇、雪地露营、南极滑雪等等。
而和人们印象中的“年轻人爱冒险”不同，不少从业者表示，南极旅行的主要群体是年龄在45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大多分布在北上广深等大城市。这些“有钱有闲”的人群，成为奔赴南极旅行的主力。
因为从国内出发去往南极，必须先抵达南美洲，涉及到阿根廷签证、往返机票、当地居住等前序流程，南极跟团游依然是国人去南极的主流选择。但随着近些年南极游的热度上涨，网络上的信息越来越透明和普及，年轻人去南极的比例也在逐渐提升，选择自由行的人也越来越多。
△自由行去南极的小黄，结识了不同国家的年轻人。/受访者供图
“华人包船”也是近年来国内兴起的南极旅行方案，旅行社推出的包船项目会全程配备中文服务，提供中餐，登陆地点也通常会安排中国人熟悉的长城科考站。
但这样的定制服务价格往往不便宜。以北京某旅行社今年12月的华人包船项目为例，18晚22天的行程，根据不同豪华程度的邮轮房间，价格从15万到37万不等。截至2月下旬，这一个200人的团已经售出了四分之一，买单的大多依旧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
2023年末，上海人小黄在南极邮轮上度过了她的30岁生日。
两年前，小黄被一家外企裁员。那段时间里，她开始计划起自己心仪已久的环球旅行，并许下愿望，希望自己30岁前去南极。
她一路从新疆游玩到了南美，临到生日前的十多天，终于蹲到了南极邮轮Atlas的特价票——仅需要35000元人民币，且包含从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到乌斯怀亚的包机——这个价格在众多的南极邮轮票中，几乎可以算是最低的。环球旅行的第103天，小黄顺利从阿根廷乌斯怀亚前往南极。
△在南极，小黄见到了自由栖息的企鹅群。/受访者供图
登船前，小黄在官网登记了自己的生日，并选择了希望在船上庆生。生日当天，船上的工作人员端着蛋糕、唱着生日歌出现，还给小黄送上了贺卡，邮轮上不少同行的游客都出来帮她一起庆生。那一天，小黄还体验了跳水。在世界尽头的茫茫冰川里，她度过了难忘的30岁生日。
如果要说去南极是什么心情，小黄感觉那是一种远离现实的独特体验。“南极的景色确实很不一样。你的眼前都是企鹅、冰川、雪山。我们登陆那天正好下大雪，回头一望，远远地看到我们那艘邮轮停在大雪当中，令人非常震撼。”
△邮轮停在大雪中，仿佛世界摁下了暂停键。/受访者供图
和小黄一样，对不少年轻人来说，来到南极是一种和熟悉的现实相迥异的浪漫。在环球旅行的过程中，小黄所接触的人和事，让她感受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同的人，在过着各种不同的生活。
在南极邮轮上，小黄看到了不少中国网红举着相机拍摄视频。她感觉，这种“信息差被打破”的情况，是越来越多人去南极的重要原因。“我以前也会觉得，去南极可能要几十万吧，结果是只要做好功课，花费会比想象中便宜。”
△南极的日落。/受访者供图
得益于社交媒体的助推，人们能更多地了解到南极旅行的细节，对南极的向往被不断唤起，进而转化为了行动。“就像环球旅行一样，去南极、北极，可能也是很多人心里的一个梦想。”小黄总结道。
编辑 ：曾宝气；校对：遇见；排版：彭圣婕；封面：视觉中国；头图：Chole Huang
“你想去极地旅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