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呸,他朝老师吐了唾沫。
啪,老师扇了他个耳光。
评论区里,开除、辱骂老师的声音此起彼伏;
几条维护老师的声音,也淹没在众人的诅咒之中。
02
我仔细看了好几遍视频,虽然学生朝老师吐口水的动作不明显,但认真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朝一个人吐唾沫,不可能是喜欢、尊重的意思。
因此他一定是与老师发生了争吵,并且两人都动了气。
学生突然间朝老师吐的那口“唾沫”,瞬间激怒了老师,于是老师扇了他一个“耳光”。
而后学生反击,老师又回击,两人扭打了几下,被周围同学拉开。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段视频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舆论几乎一边倒地都在骂老师。
从孩子反击这个角度来看,他心里一定是非常不服气的,或许是原本就不怵老师,也许是当众被打之下的恼羞成怒。
从老师的角度来看,他认为自己是在管教学生,可学生非但不服从,竟然还冲自己吐了唾沫。
这种极度不尊重人的行为,让本来就在气头上的他,下意识地做出了“暴力”警告和制止意味的扇耳光动作。
动手打人的确不对,可面对学生这样的羞辱,老师要怎样做才对呢?
假如是你这位老师,你会怎么做?
是和他一样,还是默默强忍来自学生的羞辱,黯然离开?
离开,你丢掉的不仅是自己的尊严,还有作为老师的威严。
03
下一次他犯错时:上课捣乱、下课欺负同学、作业不完成、考试抄袭作弊……
这些身为老师必须批评、制止的行为,你要不要管,会不会担心再跟他发生争吵?他会不会再朝你吐口水?
管,轻描淡写的批评大概率是无用功,凶一点自己很可能再被羞辱;
不管,怎么上课,影响其他学生怎么办,带坏班级风气怎么办?
如果是你,会怎样选择?
我们都经历过学生时代,都有过想出风头、展示自己“厉害”的时刻。
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班级里的“老大”朝老师吐了口水,老师默默地忍下了。
他会因为老师的忍让而“改过自新”,还是“更加嚣张”。
班里的“老二老三老四”,会不会有跟风效仿,也想出出风头呢。
三十年前的课堂,情况截然不同。
那时的我们被罚站走廊,回家后不敢告诉父母,怕再被批一顿;
那时老师一句“明天叫你家长来”,就能让我们改“邪”归正;
那时学生对老师吐口水,老师一定会踹上两脚,回家父母还会再赏我们一顿“混合双打”。
04
如今呢?
家里孩子摔倒了,爷爷奶奶捶打地板:“都怪地不平!”
孩子在公园里抢了别人的玩具,父母笑着打圆场:“他还小不懂事!”
带孩子出门,防晒衣、防晒霜、防蚊水给先喷一遍,还要带上消毒湿巾、创可贴……
从孩子蹒跚学步时紧握的双手,到青春期时小心翼翼的沟通,父母的守护始终如一,这毫无疑问是父爱母爱的伟大。
可这样的保护,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越过了“呵护”的边界。
小学运动会上,一名男孩因输掉比赛崩溃大哭,家长当即要求取消排名制度,理由是“避免伤害孩子自尊”;
学校组织徒步活动,几位家长联合抗议“太阳太毒、路程太长”,最终活动被迫改为室内观影;
中学倡议让学生自行上下学,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遭到近百名家长一致反对。
这些看似“为孩子好”的举动,实则是用柔软的棉絮裹住了他们成长的棱角。
05
过度保护的后果也正在显现。
郑州某重点中学的心理咨询报告显示,近40%的高一新生因无法适应住宿生活出现焦虑症状。
他们从小被父母包办衣食起居,甚至未曾独自乘过地铁。
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些孩子将“被保护”视为特权。
江苏某初中生因课堂玩手机被没收,家长以“侵犯隐私权”为由投诉教师后。
他却在同学面前炫耀起来:“看,我说了没人能管我?”
当学生的错误行为被冠以“个性发展”的美名后,是非观便在层层庇护中逐渐模糊。
教育专家李媛曾一针见血:“温室里的花朵开得再娇艳,也经不起一场夜雨。”
父母的过度干预,剥夺了孩子体验“完整世界”的权利。
挫折、冲突、规则约束,这些看似刺痛的经历,实际上是锤炼孩子韧性的熔炉。
真正的保护,不是替他们遮挡风雨,而是教会他们如何在风雨中站稳。
06
三十年前,讲台上飞来的粉笔头,会精准砸中开小差的学生;
如今,老师连批评学生都得打草稿。
广东某学校就规定:“批评学生不得超过三句话,音量不得高于日常对话,还要注意言语措辞。”
老师自嘲:“我们不是教书匠,是语言艺术家,得把‘你怎么又没写作业’翻译成‘老师期待看到你更多的可能性’。”
当教育被套上层层镣铐,批评和惩罚便成了走钢丝的艺术,稍有不慎就会跌落舆论的深渊。
那些呼吁“取消教师惩戒权”的声音,他们似乎忘了一个浅显的道理:没有权力,何来威严。
警察没有执法的权力,你会服从吗?
老板没有开除的权力,你会听从吗?
2023年秋天,湖南一中学教师因为让学生重写潦草的作业,被家长投诉成了:对学生进行“精神压迫”。
学校的调解室里,教师手里攥着学生鬼画符般的作业本发抖,耳边却回荡着督导组冰冷的告诫:“要注重沟通艺术,不能打击学生积极性。”
同一时刻,教室里却嬉笑声声——那个故意将字迹写成乱码的学生,正得意地向同学展示自己手机里母亲投诉老师的回执。
2023山东一在线调查数据显示,70%的家长反对教师批评学生。
粉笔灰飘散的教室里,教师握着戒尺的手,早已悬在空中十多年。
07
这把戒尺终究没能落下。
它化作社交媒体上疯传的“教师十大禁忌语录”;
变成教育局考核表里“零投诉”的硬性指标;
最后演化成教师会议上反复强调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生存法则。
入职五年的小张老师哭诉着:“我现在进教室前要做半小时心理建设,不是怕知识点讲错,而是怕哪个表情又伤到学生的玻璃心。”
教育陷入困境的不只有我们,新加坡的实践或许能为我们提供些启示……
新加坡樟宜机场有一幅巨型教育海报,画面里女教师手握藤条,十岁男孩主动摊开掌心,母亲在旁郑重签字授权。
这个将“适度体罚”写入《教育法》的国家,规定教师惩戒前需经过家长听证、心理评估、第三方见证三重程序。
藤条落下时打的从来不是皮肉,而是击碎了“惩戒无用”说法之外的那层糖衣。
2022年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显示,新加坡学生在“尊重师长”指标上得分位列全球前三。
而同期我国教师调查结果却显示,78%的受访老师坦言“不敢管、不愿管、因为管不起”。
教育学者周牧之在《戒尺的温度》中写道:
惩戒权不是暴力许可证,而是划破混沌的理性之光。
当社会用放大镜挑剔教师挥尺的角度时,却忘了没有尺子丈量的土地,永远长不出笔直的栋梁。”
08
陕西秦岭深处一村办小学的墙面上,留着用毛笔抄写的《弟子规》。
“疾言厉色”的郑老师带着学生种了二十年“反思树”,犯错的孩子需在后山种下一棵柏树苗,挂上写满错误缘由的木牌。
当年因偷窃文具被罚种树的王小军,如今已是一个企业的部门领导。
他带着孩子重回母校时,摸着自己当年种下的、现在已经两人高的柏树,对孩子说:
“每次爸爸想走歪路时,就会想起挂在树上的这块木牌,在风里摇晃的样子。”
09
三十年前,吐向老师的唾沫会变成父亲扬起的巴掌;
三十年后,它却变成了刺向教师尊严的锋利匕首。
唾沫里浸泡的,是数代人对“教育”二字理解的变迁。
当父亲的巴掌渐渐收起,老师的戒尺也积了灰尘,唾沫却登上了热搜。
最后敢管学生的老师,正在被杀死。
杀死他的,不是他打出的耳光,而是热搜评论里那无数匿名的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