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两个多月，韩国总统尹锡悦的弹劾案终于来到尾声。
当地时间2月25日下午2时，在庭外4000多警力的严密保护下，韩国宪法法院举行尹锡悦弹劾案的第11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庭审理，控辩双方均作最后陈述。
此时，距离韩国国会通过弹劾案，已过去73天。
当地时间2025年2月25日，韩国首尔，韩国总统尹锡悦在宪法法院发表最后陈述后鞠躬。图/视觉中国
执政党划清界限
最后一次庭审辩论，控辩双方都做足了准备，庭审从25日下午2时一直进行到晚上10时多，以尹锡悦的最后陈述作结，前后持续8个多小时。
针对2024年12月3日尹锡悦下令的非法戒严事件，以在野党共同民主党为主的国会弹劾方，在庭审中播放了戒严期间国会大楼地下室的监控影像，显示在国会已经通过投票解除戒严后数小时，尹锡悦部署到国会“逮捕议员”的军队，依然在国会内活动，并切断了大楼电源。
曾审理朴槿惠弹劾案的韩国宪法法院前法官金二洙此番代表弹劾方出庭，他引用了《论语》的名言“民无信不立”，呼吁宪法法院迅速做出裁决，以恢复民众对公共机关的信任。
国会法制司法委员会委员长郑清来代表弹劾方做了最后陈述。针对尹锡悦此前宣称戒严期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弹劾检控“就像水中捞月”的说法，郑清来指出，在12月3日的“内战之夜”，全韩国都通过电视直播看到了戒严部队的行动，听到了军用直升机的轰鸣声，“连水中的月影也是目击者”。
尹锡悦辩护团队则通过播放议员们当晚翻墙进入国会的影像，试图证明国会未被封锁。律师们制作了250页的幻灯片，接力发言两个多小时，还引用了美国最高法院去年7月关于特朗普就“国会山暴乱”事件“免受刑事指控”的裁决，称该裁决应被韩国法院参考。庭外，尹锡悦支持者经过长期征集，宣称凑到19万人联署“反对弹劾请愿书”，亦于最后一次庭审前提交给法院。
下午4时多，尹锡悦从被羁押的首尔看守所来到庭上。这是韩国历史上首次有现任总统在弹劾审判中亲自作最后陈述。
在60多分钟的发言中，尹锡悦并未如执政党国民力量党连日来公开呼吁的那样，为自己采取非法戒严的措施真诚道歉。他虽然两度说出“抱歉”，但依然重复其在历次庭审中的老生常谈，再次否认戒严的违宪性，称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
不过，尹锡悦也表示，如果自己还能重返总统职位，将在剩余任期专注修改宪法和政治体制改革，特别是将国内事务的重要权力下放给总理。
除了尹锡悦的“死硬”支持者外，朝野都对其“抵赖到底”的作风感到无语。亲保守阵营媒体《中央日报》发表社论称，尹锡悦自戒严失败以来，每次公开发言都说戒严不可避免，从无悔过之意，无视韩国国内动荡、国际声誉丧失。文章指出，无论尹锡悦还有何高论，“很多国民首先想听的话，是领导人应该为自己造成的国家危机作出反省”。
此前已逐渐选择和尹锡悦割席的国民力量党现任院内代表（国会领袖）权性东亦表示，尹锡悦必须向国民诚挚道歉。至于弹劾结果，权性东说，执政党“除接受结果外，别无选择”。有消息称，权性东和党首权宁世正在考虑是否更改党名，以和尹锡悦的旧时代划清界限。
“最紧张时期”
根据惯例，宪法法院在结束弹劾案庭审后，需要两周左右的时间做出裁决。在韩国历史上，针对卢武铉、朴槿惠的弹劾案，法院分别在审结后14天和11天发布裁决。一旦裁决弹劾案通过，韩国将在60天内选举新总统。反之，如果法院宣布驳回弹劾，尹锡悦将立刻复职，完成其任期。
事实上，韩国政坛从2月25日开始已进入“最紧张时期”。除尹锡悦弹劾案即将宣判外，针对尹锡悦“内乱罪”设立的国会特别调查委员会亦在25日结束最后一次听证。
2月26日，针对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违反公职人员选举法的二审判决将宣判。如果二审法院再次确认一审对李在明的缓刑判决，虽然李在明方面仍有一次上诉机会，但其“有罪之人”身份必将在选举中遭到攻击。如果终审再被判有罪，李在明将失去竞选公职的资格。
值得注意的是，李在明2月24日会见了“很久没见”的韩国前总理金富谦。金富谦被外界视为共同民主党内“反明”阵营最可能提出的代替李在明参加总统选举的人选。李在明还计划于27日、28日会见文在寅的前秘书室长任钟皙、京畿道知事金东兖等。分析认为，李在明急于在判决前团结党内。毕竟，在上次总统选举中，党内的“文在寅派”就是因为主张“不能选出可能被判罪的总统”，而和李在明决裂，最终导致李在明以1%的微弱劣势败于尹锡悦。
2月27日，宪法法院将做出另一项决定韩国政局走向的关键判决：代总统崔相穆不任命马恩赫为宪法法院法官，是否违宪？目前，宪法法院9个法官席位尚缺1人，即此前由共同民主党提名、已得到两党协商确认，但代总统崔相穆拒绝任命的马恩赫。法律界人士多认为，法院将判决崔相穆违宪，崔将必须完成对马恩赫的任命。
简单来看，马恩赫加入宪法法院，将提高尹锡悦弹劾案通过的概率。但如果宪法法院确认马恩赫参与本案审理，就需要追加庭审，这将延长法院判决的周期，不利于共同民主党的选情：由于国政持续动荡，中间选民已经逐渐从“厌恶尹锡悦”的情绪中回归原本的立场，共同民主党的支持率因而逐渐回落到“稍稍高于执政党”，已无绝对优势。
面对现状，共同民主党方面打出新的“检控牌”，试图推动“明泰均特检法”落地。有证据显示，“第一夫人”金建希通过向韩国知名政治掮客明泰均打电话请托等方式，介入地方议会选举的党内初选。不过，从一些共同民主党议员的言论看，“明泰均特检法”不只针对尹锡悦夫妇。他们似乎想深挖明泰均与权性东的关系，甚至在大选前引起国民力量党内领导层变动。
国民力量党内也确实不平静。短暂的沉寂后，国民力量党前党首韩东勋近日又活跃了起来。他在去年12月3日反对尹锡悦戒严，之后又因推动尹锡悦弹劾案而和“尹派”同归于尽，被迫辞去党首职务，但党内仍有为数不少的“韩派”议员。韩东勋“为重新出山”而出版的新书《国民至上》将于2月26日正式发售。根据事先透露的信息，他在书中不仅记录了他在戒严、弹劾案前后和尹锡悦的对话，还指责李在明和尹锡悦是同类人物，称如果李在明当选总统，可能也会采取戒严的手段，以阻止法院对他做出有罪判决。
有分析指出，尹锡悦的非法戒严，似乎没能让韩国政坛的斗争变得“体面”，双方都在进一步走向“检控政治”。2024年12月3日的戒严，留给韩国政坛的余震或许久久不会平息。
记者：曹然（caoran@chinanews.com.cn）
编辑：徐方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