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4月14日傍晚,江西萍乡铝厂职工李根民刚刚做好晚饭,走到家门口去叫3岁的儿子李龙吃饭。他东瞧瞧、西望望,连儿子的影子也没有,他扯着嗓子喊着儿子的名字,可是没有一点动静。
李根民的心“咯噔”一下,近4年来,萍乡闹鬼,一个个独生儿子相继失踪,莫非……
李根民吓出了一身冷汗,他马上意识到,如果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那此时不是去了火车站就是去了长途客车站,因为人贩子会急于离开此地。
他拉过一辆自行车,飞快地向长途汽车站奔去。
幸亏萍乡人口少、城市小,找人相对来说也容易得多.一到客车站,远远地,李根民就看见儿子龙龙正站在电子游戏机房前。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儿子,声音顺抖着说:“好儿子,真把我吓死了!告诉爸爸,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龙龙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人:“就是那个阿姨,她还给了我一个大苹果。”
李根民顺着龙龙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矮胖、满脸横肉的乡下女人正在排队买车票。李根民只觉血往上涌,怒火燃遍了他的全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胳膊:“我看你往哪儿跑,你这个女妖婆!萍乡的人非把你撕了不可!”
那女人还想抵赖,一个劲儿地要往地上坐,李根民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她就往车站纠察队办公室走。
在车站纠察队办公室里,“女妖”受到了简单的审讯。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年龄,家庭情况?”
“女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我叫罗珍兰,本市乡东区下埠乡虎山村的农民,虚岁28,家里有丈夫和两个孩子。”
“为什么要偷人家的孩子?”
“我有个朋友,他老婆不会生孩子,托我帮忙给他领一个,我就……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干这种傻事,求求你们,就饶了我吧!”
对于萍乡这几年接连不断有孩子失踪的事情,纠察队员们早有耳闻,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线索,岂能轻易放过。他们马上电话报告乡东区派出所和萍乡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闻听此事,极为重视,立刻派刑侦队几名干警前往汽车站带人。
在一片愤怒的谴责声、唾骂声中,罗珍兰被反剪着手押上了警车。
此时,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人颇为紧张,这个人便是罗珍兰的丈夫李文初,看见妻子被捉,他知道情况不妙,急忙跑回家里安顿了两个孩子,拿起包袱直奔福建兴国县去了。
李文初、罗珍兰这对叼小儿的豺狼终于显出了他们的原形。
人们大都从历史课本上了解了安源煤矿的所在地萍乡,这个小城市自1989年开始,发生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悲剧,一个个活泼可爱的2-6岁男孩相继丢失,致使一个个家庭蒙受了突如其来的灾难,每每提起,萍乡人都不寒而粟。
1989年8月1日,3岁的兰秋林正在家门口玩耍,等到吃饭的时候到了,秋林的父母不见儿子回家吃饭,出门一看,才发现踪迹皆无,四处寻找多日,也没有结果。夫妻二人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打击,反目成仇,结果好端端的一个家庭被拆散了。
10月22日,肖利萍3岁的儿子群竹不见了。就在十几分钟之前,群竹从外面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桔子跑进来对母亲说:“妈妈,叔叔给我一个桔子。”
肖利萍正忙着洗衣服,便笑笑对儿子说:“别跑太远了,去玩儿吧!”
谁曾想儿子竟一去不返。可怜的母亲日夜以泪洗面,逢人便没完没了地说:“我怎么就不问问那桔子是谁给的,怎么就不跟着出去看看呢?”没过多久,她便精神失常了。
而群竹的外公、外婆自小抚养外孙,此时更是伤心欲绝,结果不出一年便相继过世。
在短短的4年时间里,除了上面提到的两个孩子之外,还有腊市乡6岁的糜新根,泉田乡3岁的周舵,麻山乡5岁的刘明,老关乡4岁的晏科,……一个个独生子被悄然拐走。
萍乡市公安局及郊区乡派出所接到报案十分重视,指派专人成立“8·1”专案组负责此类案件的调查工作,正当他们苦追穷寻之时,传来了“女妖”罗珍兰被擒获的消息。
干警们十分振奋,决心以此打开缺口,找回丢失的孩子。
审讯罗珍兰的工作在紧张地进行着,罗珍兰自知罪孽深重,便使出了她泼妇的本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想通过装疯卖傻逃避法律的惩罚。干警们按捺住内心的无比厌恶及愤怒的情绪,抓住罗的弱点,采用攻心战,终于摧毁了罗的防线。
从她断断续续的交待中,人们把握了其罪恶的发展轨迹。
事情还要从李文初说起,这个自小父母双亡的孤儿由其哥哥、姐姐抚养长大,因为家庭生活困难,8岁时上了学,到15岁才念完小学三年级,并从此级学。1984年经人介绍,他与罗珍兰相识并结婚,婚后,李文初来到吉安天河镇煤矿当采掘工,在那里,他遇到福建兴国县民工王维春。
李、王二人趣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密友。一日,两人又在谈起如何嫌大钱的事,王对李说:“不瞒你说,我是被判过刑的人,罪名就是卖女人,这女人很容易骗,一出手就是几千块,发财容易得很。你要是有意,咱们一块干,怎么样?”
李文初并不为王维春的话感到吃惊,因为这些年关于这类事情他听说了不少,也觉得这不失为一种赚大钱的高明途径,只是女人太大了,骗起来似乎也不大容易。
“骗女人,我怕是不行。骗小孩还差不多。”李文初说。
“那好,你就去骗小孩。”王维春马上拍板,“我给你当二道贩子,你拿大头,我拿小头,成不成?”
李文初早有拐骗小孩的念头,只恐无法出手,现在既然有人答应帮忙,何乐而不为呢?
“一言为定!”两只罪恶的手就这样拍在了一起。
说干就干,李文初回到了家乡萍乡,街上走一圈,他便有了信心,乡镇里的孩子和大城市不同,父母很少一天到晚地盯着,一般说来,他们都在自己的家门口附近自由玩耍,只要稍用点心思,很容易就能骗到手。
8月1日那天,他瞄上了3岁的小秋林。他从附近的摊上买了几根香蕉,见四周无人,便悄悄走到孩子身边。
“小朋友,玩什么呢?”李文初满脸堆笑地说。
“盖房子。”小秋林仰起小脸天真地说。
“叔叔这有香蕉,你想不想吃?”
“想吃。”
“想吃到叔叔这儿来。”
小秋林迟疑地走了过来,李文初一下子就将孩子抱起来,转身要走。
小秋林的小嘴咧开了,想哭,李文初一见吓坏了,一边忙把一香蕉塞到秋林的嘴里,一边小声对孩子说:“叔叔家有好多好多大香蕉,这就带你去拿,拿回来给爸爸、妈妈吃。”
就这样,李文初第一次拐骗轻而易举就得手了。
他把情况告诉了王维春,王便将他带至福建兴国县,找到了又一个人贩子赖昌钊,并把孩子以3000元的价格卖给了他,赖又将小秋林转卖出去了。
过了两个月,李文初又以同样的手段骗来了肖群竹,孩子又哭又闹要找妈妈,李百般无奈,只好求助于妻子罗珍兰。
“我弄了个孩子,你帮我带到福建去,能卖4000块。”
4000块在罗珍兰心中就如同天文数字一般,她平时连想都不敢想,对丈夫的话,她有些将信将疑。
李文初哈哈一笑:“你丈夫还能骗你?不信你就走一趟。”
就这样,罗珍兰抱着孩子来到了赖昌钊家,一手交人,一手交钱,4000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到手了。
“这钱简直就是白捡的!”罗珍兰兴冲冲地回到家,“这无本生意真好做,下次出去,我和你一起干,等赚上一万元,把咱们的房子修修。”
没过多久,二人又在泉田乡将周舵拐走,转卖给赖家。一万元终于凑齐了。
房子修好了,一万元也全部花光了,李文初的心又开始痒痒了。
“再干一次吧!”他对罗珍兰说。
“要是让公安局抓住,听说是要杀头的。我看还是算了。”罗珍兰忧心忡忡地说。
“不干哪儿来的钱呀。只要小心点,我看不成问题,这几回不是都挺顺利嘛!再说,只要不把孩子弄死,最多也就是关上几年,不会判死刑的。”
就这样,罪恶又继续下去,前后共有9个孩子被这对披着人皮的豺狼拐卖掉了。
根据罗珍兰的交待,萍乡市公安局的审案人员认定,要想找回失踪的孩子,首先必须擒获主犯李文初、赖昌钊,而李文初此时逃往福建的可能性最大。于是,副局长赖光连带队率十余名精锐干警及被拐儿童家长直奔福建兴国。
李文初自那日逃亡之后,一直就呆在兴国赖昌钊的家,赖昌钊有些不放心,要李与他一块躲躲。李文初对自己的妻子很有信心,他说她绝不会出卖他。直到公安人员出现在他面前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根据李文初等人的交待,公安人员顺藤摸瓜,把握了被贩卖儿童的三个去处:长汀东户乡,长汀大岗乡和三明。他们兵分三路,挨家挨户寻找查问。经过10天的辛苦工作,9个孩子全部被找到,他们终于又回到了亲生父母的怀抱。
悲剧的制造者受到了法律的严厉制裁,然而,那一幕幕悲剧却已无可挽回了,愤怒的被害者指着李文初和罗珍兰说:“你们为什么不卖掉自己的孩子?你们还能算是人吗?”
人常用骨肉分离、妻离子散来形容家庭的不幸,李文初、罗珍兰之类的人贩子的确是万恶不赦。
1993年10月,经法院审理,李文初、罗珍兰等人分别被判处死刑、死缓和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