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李春景｜《有闲来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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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闲来泡茶

李春景/文

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有三样物品与茶有直接关系。

一是锈迹斑斑的铁盒。铁盒内外都生了锈，完全看不到任何字样，我猜可能是盛饼干的盒子。我们就把铁盒用作放茶叶的理想容器，而且还在铁盒里面贴满了纸张，以防锈迹脱落影响茶叶的质量。每当要泡茶的时候掀起那铁盒盖，一股清香的茶叶味就会扑鼻而来。

二是一把表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烧水铝壶，这是专门用来烧水泡茶的。因为年代已久，壶把与壶体已经分离了，用铁丝把它们绑了起来。

三是造型美观的白瓷茶壶。壶盖上写有五个黑色隶体字：渴喝倭奴血。所以我对这把茶壶的印象极为深刻。前几年到老宅翻找这把壶没能找到，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遗憾。

在闽南地区，只要家里来客人都要烧水泡茶。记得少年时代，姐夫来我家，赶巧大人都下地干活了，我就烧水泡茶来招待姐夫。按平时观察大人烧水的程序来，先提铝壶装满水，接着便点燃柴火，烧了一会铝壶嘴就吱吱作响。

孩提时代，喝完的茶叶很少扔掉，而是留下来药用。比如早晨起来眼睛睁不开，用泡过的柔软的茶叶轻轻清洗。小的时候难免会磕磕碰碰，父母都是用泡过的茶叶来清洗伤疤。有一次去姐姐家吃晚饭，吃的芋头过多，半夜时分肚子胀得像鼓似的，姐姐就将茶叶和大米在锅里炒几下，然后泡着水给我喝，肚子很快就消下去了。

除了客人来，一般的家庭平常是不喝茶的。奶奶偶尔泡茶，不用茶壶而是用碗。她先把茶叶放在碗里冲水，再把另一只碗盖上。当翻开碗盖时，如果茶梗是竖起来的，她会笑眯眯地说：最近有客人要来了。虽然过去半个世纪了，但这场景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家离盛产铁观音的安溪县仅一箭之遥。三十年前，安溪茶农挑着茶叶走街串巷吆喝着卖茶叶，在家里时常能听见叫卖茶叶的声音，一般也就几块钱一斤，特别好的十几元。那时候没有什么包装，也不捡茶梗，家里买的茶叶都是装在面粉袋里，不是挂墙上就是挂在床上。

短短几十年间，有关泡茶的器皿就发生很大的变化，现在用上各式各样智能化的电器烧水。社会在进步，人类的文明也在发展，泡茶的器皿越来越智能化、人性化。

茶叶的包装更像是一场革命。最早我买茶叶是没有包装的，后来为了携带方便，便设计了一款牛皮纸糊的盒子，一个纸盒可以装一斤茶叶。再后来，牛皮纸换成了锡纸，有金银两种颜色。如今的茶叶包装材质各式各样，不同茶种装在不同的包装里，越来越精致，既具有实用性又具有艺术观赏性。

我爱茶也算懂茶，有近40年的茶龄，喝遍国内各大茶种。为了茶、我专程去过十大名茶排名第一的龙井村，还去过武夷山看大红袍的母茶树，到湖南安化看黑茶制作过程，游洞庭湖品君山银针茶......数年来，我为普洱茶、黑茶、白茶、铁观音等题过不少茶名，也应邀为许多茶店题写过牌匾、对联，出席过大型茶叶品鉴会、发布会。

以茶为媒，我结交到了茶农、茶商、茶友。三五茶友围坐，交流喝茶的心得，在细品慢饮中，乐趣无穷。我也时常自泡自饮，让繁杂的思绪获得片刻宁静。

“有闲来泡茶”或“有闲去找你泡茶”这是闽南人常打招呼的语言，与北方人问候“您吃了吗”意思差不多。“有闲来泡茶”不只是一种问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爱拼敢赢的闽南人懂得好茶要与好友分享，懂得用茶来润滑沟通，让商务洽谈、初次造访更顺畅、更轻松、更自然。

我虽久居北方几十年，但作为闽南人依旧经常与朋友这样打招呼——有闲来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