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姥爷家的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机油味。姥爷正坐在他那张老旧的木桌前,戴着放大镜,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一块怀表的机芯。

"姥爷,我放学啦!"我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凑到他身边。

姥爷抬起头,皱纹里都带着笑意:"小丫头,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数学考试没考好。"我撇撇嘴,目光被桌上闪闪发光的齿轮吸引,"姥爷,这个表好漂亮啊。"

"这是块老上海表,机芯都生锈了。"姥爷用镊子夹起一个芝麻大小的齿轮,"看见没,这个擒纵轮坏了,得换新的。"

我趴在桌上,看着姥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灵活地操作着。他的手指虽然粗糙,却异常稳当,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在跳舞。

"姥爷,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厉害?"我好奇地问。

姥爷放下镊子,摘下放大镜,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可不,当年我可是这条街上最厉害的修表师傅。你外婆就是看我修表的样子,才嫁给我的。"

我咯咯笑起来,姥爷也跟着笑,笑声在狭小的钟表店里回荡。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满墙的钟表镀上一层金边。

突然,姥爷的笑容僵住了。他的手按在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姥爷?姥爷你怎么了?"我慌了神,扶住他的胳膊。

姥爷的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发紫:"没...没事,可能是有点累..."

话还没说完,他就倒了下去。我尖叫着扶住他,却被他带得一起跌坐在地上。姥爷的身体很重,我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撑住他。

"来人啊!救命!"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邻居们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把姥爷抬上了救护车。我坐在救护车里,紧紧握着姥爷的手。他的手冰凉,却还在微微颤抖。

"姥爷,你别吓我..."我哽咽着说。

到了医院,医生说是心脏病发作,需要住院观察。我守在病房里,看着姥爷苍白的脸,想起他平时总是揉胸口的样子。原来他早就身体不适,却一直瞒着我们。

"傻丫头,别哭了。"姥爷虚弱地抬起手,擦掉我的眼泪,"姥爷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你骗人!"我抽泣着,"你早就难受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早点来看医生?"

姥爷叹了口气:"这不是...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再说了,店里那么多表等着修呢..."

"表重要还是命重要啊!"我气得直跺脚,"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姥爷愣住了,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们家小丫头长大了,知道心疼姥爷了。"

从那天起,我每天放学都来医院陪姥爷。有时候给他读书,有时候就静静地看他修表。医生说不能太劳累,可姥爷总说修表就是最好的休息。

"你看这个齿轮,"姥爷指着表芯,"就像人的心脏一样,要是不转了,整个表就停了。所以啊,得好好保养。"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姥爷专注的侧脸。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花白的头发镀上一层银边。

一个月后,姥爷出院了。但他再也没有回到钟表店,而是把店交给了我。他说:"这块表,姥爷修不好了。但是你可以,你比姥爷厉害。"

我接过他递来的工具,感觉沉甸甸的。那不仅是修表的工具,更是一份传承,一份爱。

现在,每当我坐在那张老木桌前,仿佛还能闻到姥爷身上的机油味,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墙上的钟表依然在走,就像姥爷的爱,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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