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特朗普胜选上任以来,美国政府机构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给人的感觉,不仅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人事变动,而是两届政府在执政理念与行政风格上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一)

特朗普政府与拜登政府的执政风格在多个方面存在显著差异,首先表现在执政理念上的差异。

1. 施政理念与治理方式

特朗普政府:强调“美国优先”,更倾向于通过行政命令推动政策变化,减少政府管制,采取更直接、对抗性的治理方式。特朗普个人风格强烈,政策制定和执行往往依赖总统个人决策。

拜登政府:更注重传统政治操作,依赖团队合作和专业官僚体系,强调“治愈分裂”和“团结美国”。政策推进更倾向于通过立法和多边协调,而非单纯依靠行政命令。

2. 外交政策

特朗普政府:采取“交易型外交”,强调双边谈判,以美国利益为核心,削弱多边机构影响。例如,退出《巴黎气候协定》、世卫组织,重新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

拜登政府:强调“盟友合作”,加强与欧洲和亚洲盟友的关系,重返国际组织,如重新加入《巴黎气候协定》和世卫组织。其外交策略更注重多边主义和全球领导力。

3. 经济政策

特朗普政府:主张减税和放松监管,推动供给侧经济政策,如2017年的《减税和就业法案》。他还强调保护主义贸易政策,对中国和其他国家加征高额关税,试图缩小贸易逆差。

拜登政府:推行“拜登经济学”,强调政府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和中产阶级经济增长,签署了《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案》。在贸易政策上对华保持一定强硬态度,但强调与盟友协调。

4. 移民政策

特朗普政府:采取严格移民政策,包括修建美墨边境墙、收紧庇护政策、实行“骨肉分离”政策,并限制穆斯林国家公民入境。

拜登政府:放宽移民限制,结束“骨肉分离”政策,试图为“梦想生”(DACA 受益者)提供长期合法身份,但仍面临移民潮挑战,并不得不在边境政策上做出一定妥协。

5. 社会与文化议题

特朗普政府:倾向于迎合保守派选民,强调传统价值观,在堕胎、枪支政策等问题上支持保守立场,并对“政治正确”持批判态度。

拜登政府:更关注社会公正议题,推动种族平等、女性权利、LGBTQ 保护等政策,如支持加强枪支管控、扩大堕胎权等。

6. 疫情应对

特朗普政府:早期对疫情的严重性反应迟缓,强调经济开放,反对强制口罩令和疫苗接种规定,支持快速研发疫苗(“曲速行动”)。

拜登政府:采取更严格的防疫措施,如推动疫苗接种、实施联邦口罩令(后因法律挑战受阻),更强调公共卫生专家的意见。

7. 司法与最高法院任命

特朗普政府:任命了三名保守派大法官(戈萨奇、卡瓦诺、巴雷特),使最高法院形成6-3的保守派优势。

拜登政府:虽然未能改变最高法院的保守派主导格局,但推动司法多样性,任命了首位非裔女性大法官(凯坦吉·布朗·杰克逊)。

8. 能源与环境政策

特朗普政府:支持化石燃料产业,放松环境监管,退出《巴黎气候协定》,鼓励美国能源独立。

拜登政府:推进绿色能源投资,重新加入《巴黎气候协定》,签署《通胀削减法案》,加大对清洁能源的补贴。

特朗普政府更具“反建制”色彩,强调个人领导力、对抗性外交和经济自由主义,而拜登政府则更倾向于传统建制派风格,强调合作、多边主义和政府干预经济。


(二)

在行政风格上,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的差异十分明显,主要体现在决策方式、沟通策略、行政工具使用以及官僚体系运作等方面。

1. 决策方式

特朗普政府:

个性化决策:特朗普倾向于依赖个人直觉和商业谈判经验来推动政策,经常在没有充分咨询团队或专家的情况下做出重大决定。

去中心化管理:他喜欢在内部制造竞争,让幕僚相互争斗,以观察谁能提出最符合他期望的方案。这种模式常导致内部混乱和高官频繁更替。

快速、直接的干预:他偏爱通过行政命令迅速推行政策,例如在移民、贸易和环保问题上频繁使用行政命令,而不愿花费时间与国会谈判。

拜登政府:

团队协商决策:拜登更倾向于依靠政策专家和资深官僚系统,重视跨部门协调,通常在充分评估各方意见后再做决定。

制度化流程:他的团队更遵循传统的政策制定流程,通过跨部门审议、内部会议和政策简报来完善方案,降低政策执行中的不确定性。

渐进式推动政策:相比特朗普的迅速行动,拜登更倾向于逐步推进政策,例如在边境问题上,他尝试在安全与人道主义之间寻找平衡,避免激烈的单边行动。

2. 沟通与公共关系

特朗普政府:

高度个人化沟通:特朗普频繁使用社交媒体(特别是推特/X)直接与公众对话,绕过传统媒体和白宫新闻团队。这种方式让他的言论更具煽动性,但也引发大量争议。

对抗性风格:他喜欢用强硬、直接的语言攻击政治对手、媒体和国际竞争者,以巩固支持者的忠诚度,即使这种风格加剧了社会撕裂。

拜登政府:

传统新闻发布机制:拜登更多依赖白宫新闻秘书和政策团队统一发声,减少个人情绪化的即兴发言,以维持政府形象的稳定性和专业性。

强调和解与团结:在沟通上,拜登更注重缓和社会矛盾,常用温和包容的语言试图弥合政治分歧,例如在疫情和种族议题上呼吁全民团结。

3. 行政工具的运用

特朗普政府:

行政命令频繁:特朗普大量使用行政命令绕过国会立法程序,例如退出国际条约、限制移民政策、对外实施关税等。这种方式虽然高效,但容易导致政策不稳定,继任者可以迅速推翻。

政策摇摆大:由于行政命令主导政策,特朗普政府的很多决策缺乏长期制度基础,如环保政策、医保改革等在政权更替后迅速被逆转。

拜登政府:

立法优先:尽管拜登也使用行政命令,但他更倾向于通过国会立法来确保政策的长期有效性,比如推动《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案》就是经过复杂的跨党派谈判达成的。

修复国际承诺:拜登上任后,迅速签署行政命令撤销特朗普时期的多项政策,比如重新加入《巴黎气候协定》,但也努力在国会寻求更广泛的共识,以防政策反复。

4. 官僚体系与人事安排

特朗普政府:

强烈反建制倾向:特朗普不信任传统官僚体系,倾向于任命忠于自己的人,即使这些人缺乏相关经验,比如任命家人和亲信担任重要职务。

频繁的人事更替:他习惯以解雇和更换官员作为施压手段,例如国防部长、国家安全顾问频繁更迭,导致政府内部稳定性较差。

拜登政府:

恢复传统官僚体系:拜登重用经验丰富的职业官僚,比如布林肯(国务卿)和耶伦(财政部长),以确保政策执行的专业性和连贯性。

重视稳定与合作:拜登任内官员流动性较低,他倾向于打造一个稳定、长期合作的团队,以减少政策反复和内部摩擦。

特朗普的行政风格更像是一位企业家,注重快速决策和个人影响力,但容易导致政策极端和行政混乱。而拜登则更像是一名传统政治家,依赖团队和制度运作,政策推进虽然较慢,但更注重稳健和长期性。这些风格差异不仅塑造了两届政府不同的政策成果,也深刻影响了美国国内外的政治生态。


(三)

尽管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在执政风格上存在显著差异,但仍然有一些共同点,尤其是在面对国家治理的核心问题时,二者都采用了一些相似的策略或政策方向。

1. 经济刺激和基建投资

两届政府都重视经济增长,并采取了财政刺激措施以促进就业和投资。

特朗普政府:通过《减税和就业法案》(2017)实施大规模减税,减少企业税负,以促进经济增长。

拜登政府:通过《基础设施投资与就业法案》(2021)大规模投资基建,同时在疫情后推出经济刺激计划,以推动经济复苏。

相似之处:两届政府都主张利用财政政策(税收改革、政府投资)刺激经济增长,只是侧重点不同(特朗普侧重企业减税,拜登侧重基建和社会福利)。

2. 产业政策和制造业回流

两届政府都强调“美国制造”,推动制造业回流,减少对海外供应链的依赖。

特朗普政府:发起贸易战,向中国、欧盟等地征收关税,试图促使制造业回归美国。

拜登政府:通过《芯片与科学法案》提供大规模补贴,鼓励半导体产业回流,减少对中国和台湾的依赖。

相似之处:两届政府都试图通过政策干预促进国内制造业发展,保障国家供应链安全,尽管方式不同(特朗普偏向关税壁垒,拜登偏向政府投资和补贴)。

3. 对中国的强硬政策

两届政府都认为中国是主要竞争对手,并采取措施遏制中国影响力。

特朗普政府:发起中美贸易战,实施高额关税,限制中国科技公司(如华为、中兴)进入美国市场。

拜登政府:维持甚至扩大特朗普时期的对华制裁,并加强科技封锁,如限制先进半导体设备出口至中国,同时强化美日荷芯片联盟。

相似之处:两届政府都延续了对中国的强硬立场,尽管特朗普更倾向于通过贸易战和单边行动,而拜登更依赖盟友合作进行科技和经济遏制。

4. 对俄罗斯的谨慎对抗

尽管手段不同,但两届政府都在一定程度上对俄罗斯保持警惕。

特朗普政府:尽管特朗普本人多次表示希望改善与普京的关系,但在国会和政府部门的推动下,他仍然批准了一系列制裁措施,尤其是针对克里米亚问题和俄罗斯干涉美国大选的指控。

拜登政府:在乌克兰战争爆发后加大对俄罗斯的制裁力度,向乌克兰提供大量军事援助,但仍然避免直接军事对抗,以防止冲突升级。

相似之处:两届政府都采取了对俄罗斯的制裁政策,并试图在外交上对其进行遏制,尽管特朗普个人的对俄态度较温和,而拜登政府更加强硬。

5. 重视能源独立

两届政府都支持美国减少对外国能源的依赖,推动本土能源开发。

特朗普政府:大力支持化石燃料产业,如石油和天然气开采(特别是页岩油),放松环境管制以促进能源出口。

拜登政府:尽管在气候政策上更倾向于清洁能源,但在面对能源危机(如乌克兰战争导致油价上涨)时,仍然增加了国内石油生产,并释放战略石油储备以稳定市场。

相似之处:两届政府都强调能源安全,尽管特朗普更依赖化石燃料,而拜登在绿色能源和传统能源之间寻求平衡。

6. 移民控制(一定程度上)

尽管移民政策存在重大分歧,但两届政府都采取了一定的边境管控措施。

特朗普政府:实施严格的移民限制,如修建美墨边境墙、“零容忍”政策等。

拜登政府:尽管最初放宽了一些特朗普的移民政策,但面对边境危机,他仍然加强了边境执法,甚至恢复了一些特朗普时期的政策,如加强遣返非法移民、与墨西哥合作减少难民流入。

相似之处:虽然拜登在移民问题上立场较为温和,但现实情况迫使他在某些方面延续或调整特朗普的边境执法措施。

7. 疫情应对中的政府介入

两届政府都采取了一定程度的政府干预措施,以应对新冠疫情的冲击。

特朗普政府:推动“曲速行动”大规模资助疫苗研发,并向企业提供经济纾困措施。

拜登政府:在疫苗推广的基础上继续提供经济刺激计划,同时实施更严格的公共卫生措施,如口罩令、疫苗强制要求等。

相似之处:尽管两人对疫情的态度不同(特朗普强调经济复苏,拜登更注重防控),但两届政府都投入了大量财政资源来应对疫情冲击,并推动疫苗接种。

尽管特朗普和拜登的执政风格截然不同,在某些政策领域的具体做法上也存在显著差异,但在经济、产业、对华政策、能源安全、移民管控等关键问题上,两届政府都展现了一定的延续性,只是执行方式有所不同。这反映出美国整体的国家利益导向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党派斗争,使得某些政策具有跨政府的连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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