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征程的捷报传遍四方,供销合作社呀重现风光,我们牢记使命信心百信,要在广阔天地里收获希望……”一首充满正能量的歌曲,将我的思维再一次带进了渐渐淡出了人们视野、消失在历史长河的乡村供销社。

上世纪七十年代,供销社是人们购买日常生活及生产用品的主要场所,是乡村经济的支柱。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所有生活生产物资都是按计划供应。所以,那时的供销社是一个承载着无数人回忆和情感的农村中心,是一个具有时代价值和历史意义的政治经济产物,曾关乎着每个家庭的生活,在经济困难时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对一个60后而言,“供销社”三个字承载着我儿时满满的回忆。这些回忆,让我们在时光的缝隙中,窥见那份纯朴与真挚,感受到那个特有时代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与向往。

记忆中的尧禾公社百草大队供销社,坐落在百草村的东南方。从我家出发,朝东南方向拐四个九十度弯,穿过三条东西走向的巷子,供销社就在最南边的那条巷子里。这条巷子很长,但不是很宽。住户大部分是第四生产队的村民。这些村民分南北两排相向而居。供销社位居巷子东头,坐南朝北。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既大又平坦的方形大院。大院内除南面以外,其余三面都盖有土木结构的瓦房,集大队部、医疗站、染房及供销社一起,串联成一个“凹”字形的便民服务建筑群。不难看出,这个大院是那个年代百草村的政治、医疗、供给中心,这条巷子则是整个村最热闹最繁华的地带。



供销社座落在大院的西边,门朝东,一坡流水的土木结构瓦房,门墙砌砖窗台齐,窗台以上则是那个年代标志性的胡基墙,外涂细泥、白灰。蓝砖白墙,红门红窗,素雅厚实,干净整洁。门正上方写着“为人民服务”,左面是“发展经济”,右面是“保障供给”,共十三个大字,用红油漆裱得色泽光艳,熠熠生辉。每当夜幕降临,大院内成群结队的孩子在做着热闹有趣的游戏。好一片欢声笑语!门前的砖台上,常常坐着几位老人,他们有的抽旱烟,有的闲聊着家长里短。

走进供销社,迎面是靠西墙而立的一排木制货架。货架又被小木条分成许多长方形或正方形的独立格子。货架上摆满了商品,琳琅满目,包罗万象,麻花、饼干、洗头膏、洋碱、洋火、铅笔、本子、直尺圆规……应有尽有,数不胜数。货架前面是两个连在一起的拐角木制柜台。南北走向的柜台较长,是百货专区,而东西走向的较短柜台上陈列着各种纸,有粉连纸,彩色纸等,下面整齐地排列着煤油桶、酱油缸、醋缸。后面的货架上竖列着多种布匹。柜台最东边靠墙处是一扇供工作人员进出的、能活动的木制简易“门”。

走进供销社,你就能看到一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售货员。他总是面带笑容,热情耐心地为每位顾客服务,不论男女,不分老少,不排贫富。那时供销社的售货员是人人羡慕的工作。然而,这份工作不仅时间长,而且相当繁杂。这就要求售货员除具备过硬的专业技术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和超然的热情。通常村供销社只安排一名售货员,而散装商品相当多。这就要求售货员在营业之前必须做好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散装酱油、煤油、酒、醋等,都是顾客拿上家里的旧玻璃瓶子,来到柜台前,递上瓶子和钱,告诉售货员买多少钱的东西。售货员接过瓶子,数数钱,拿漏斗盖住瓶口,再拿着带柄的铁皮或铝舀从桶(缸)里舀一勺或几勺灌进瓶子里。舀勺一般有一两、二两和半斤的规格。因此,光这个散装酱油、煤油、酒、醋的方阵,起码得准备十来个不同品种不同规格的舀勺。虽然繁琐,但勺勺都倾注着责任与爱心。

至于糕点、白糖、盐等商品的出售更为麻烦。这些商品有的是用方方20厘米的纸包装,而有的则是用预先粘糊好的长方形纸袋来包装。所以,售货员见空插针,一有空余时间就粘糊包装袋。有时工作太忙,他就索性将纸和浆糊带回家,家人一起帮忙干。这些包装袋形状相似,大小不一,有半斤装的,有一斤装的。糊好纸袋,将提前秤好一斤或半斤的盐、糖等装进纸袋,封好口,摆上货架,顾客购买时,按所需重量对号入座,伸手一拿便是,既方便又快捷。这样省却了人多时秤货打包的麻烦,所以货架上经常摆的满满当当。那时人们不怕有假货,更不用担心缺斤少两,所有食品都无污染,一切交易都是公平的,顾客永远都是放心的。

七十年代的供销社,村民都习惯性的称之为“合作社”。那时,由于国家工业科技相对落后,许多日用品最初都源自国外,于是出现许多“洋”字当头的新潮产品。火柴称之为洋火,水果糖美其名曰洋糖,肥皂不叫肥皂,而叫洋碱,还有洋瓷碗、洋线、洋蜡、洋钉子、洋布、洋灰、洋戏匣子等等。这些虽然都是五十多年前的日常用语,但现在说起来仍那么琅琅上口,如数家珍。如今,我国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制造业大国,产品远销世界各地,在外国人眼里,我们的产品却成了洋货。



七十年代,计划经济年代,所有生产生活物资都是按计划供应。对一些与时俱进的紧俏产物,如布匹、肉、粮油等,想购买必须凭票证。凭票证购买,是当年供销社的一大特色,没有票证,再有钱也买不到。

记得那是1975年腊月,马上要过年了。为了让孩子过年能穿上件象样的衣服,母亲领着我,拿上布票,带上仅有的一点积蓄,一大早就去大队供销社排队买布。当时,队排得老长。等了好长时间,终于轮到我们了,但我喜欢的那种格子呢布却卖完了。顿时,我拉长了冻红的小脸,母亲更是满脸的无奈。就在我们准备离开之际,售货员王哥说了声“等等”。

原来,他是想把给大女儿买的格子呢布让给我们。母亲说什么也不要,只见王哥急乎乎地说:“我家女儿有过年衣服,这块布还是让给孩子吧。再说,俩娃大小个儿都差不多,缝一件上衣外套足够用……”。盛情难却,母亲递过布票和钱,双手接住那块布,激动的热泪盈眶。大年初一,我穿上了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那件漂亮的格子呢上衣,两条长辫子扎上从供销社买来的红皮头绳,笑着,甜着,一蹦三尺,去学校操场观看文艺演出去了。供销社,供销人,我童年快乐的源泉!

父亲酷爱秦腔。打我记事起,厦子房的西墙上总是安装着一个纸制的圆形广播。每到播放秦腔时,父亲总是站立墙根,侧耳倾听,如痴如醉。后来,没有了这种广播,全家人的文化生活就更为单调,于是,父亲就在生活上节资节流,省吃俭用,下决心买一台经济实惠的收音机。



七十年代末,父亲托人找关系,终于在尧禾公社供销社买回了一台“熊猫”牌收音机。从此,全家人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父母倾注于听秦腔。哥哥迷恋于关山老师的小说连播《林海雪原》a

每周周日下午的“每周一歌”则成为我的至爱,《外婆的澎湖湾》《小城故事》等几十首经典歌曲就是那时拜收音机为师学会的。“打滴打,打滴打”、“小喇叭开始广播了”,每每此时,妹妹就乱了方寸,饭不吃,觉不睡,抱上收音机坐在墙角,笑得咯咯咯……

是啊,在那个文化娱乐非常匮乏的年代,是供销社,是收音机给我们送来了知识,带来了快乐,从而了解了外面的世界,陪伴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如今,那台收音机早已不知去向,但它给我们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和美好的回忆。供销社,收音机,我终生难忘的良师益友!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如今的百草村,昔日热闹非凡的四队巷子变换了模样,曾经赖以生存的“供销社”早已悄然消失。但童年时那些与供销社有关的来来往往,那种简单而纯粹的生活,那份纯真的情感,那段幸福的记忆,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作者简介:王明芳,白水县尧禾镇汉寨村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小学高级教师,市级教学能手,白水县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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