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世纪,古希腊毕达哥拉斯认为圆形最完美,于是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就认为地球是圆的。但这毕竟只是没有证据的胡思乱想,接下来就是古希腊大师们登台论证,其中之一是“桅杆证地圆”,即最先看见远航而来船只的桅杆、最后看见远航而去船只的桅杆。
据说,亚里士多德提出三点论证地圆,其中之一是“桅杆证地圆”。部分书上有这一论证,部分书上没有,反正亚里士多德有没有“桅杆证地圆”是一笔糊涂账。如果“桅杆真能证地圆”,那就是有;如果不能证明,那就是没有,主打一个灵活,立于不败之地。
此后,托勒密的《天文学大成》中六点证地圆,其中第六点明确是“桅杆证地圆”。托勒密之后的1000多年中,欧洲也不关注“桅杆证地圆”的话题,甚至倒退到认为地球是四四方方一块平板,直到哥白尼在《天体运行论》再次提出“桅杆证地圆”。
问题在于:地球的确是圆的,但在古希腊时代,能不能通过桅杆证实呢?
桅杆现象已被证伪
按照常理,如果“桅杆现象”真的存在,那么中国古人不至于毫无记载,尤其是一些专业人士。
比如,元代赵友钦是一位著名科学家,在《革象新书》中说:“地体虽浑圆,百里数十里不见其圆,人目直注,不能环曲。试泛舟江湖,但见舟所到之处隆起,而水之来不见其首,水之去不见其尾。洞庭之广,日月若出没其中,远山悉在环曲下,不为障也。”可见,赵友钦显然关注过,但他没有说“桅杆现象”。
那么,到底是赵友钦遗漏了“桅杆现象”,还是说这个现象本身存在问题?
2018年,央视《科技解码史》的“20180311地球是圆的——传说中的经验证据能否被证实”,就实验了在肉眼时代“桅杆能否论证地圆”,结论是不能,其中有着多年行船经验的船长指出:肉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或者小黑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更别说看清桅杆。记得以前上海卫视也做过相关实验,结论还是不能。
之所以不能,其中重要的一点是人的视力看不到那么远的桅杆。其实,在肉眼的情况下,是先看见船身、再看见桅杆。
《中学地理教学参考》总编雷鸣教授,他的文章《一错百年!海上眺望轮船,先看见桅杆还是船身?》中证伪了“桅杆现象”,其中他的观察是:海平线上先冒出一个模糊的小点,之后小点渐渐变大,呈现出轮船的轮廓,又过一会轮船渐渐清晰,船上的桅杆开始显露。至于使用望远镜的话,他指出“或者说理论上可以,还需要海面天气晴朗且能见度极高才行”。
被证伪的背后思考
“桅杆现象”被证伪,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背后的影响却很大,主要是两个方面:
首先,天文学大成的可信度
既然肉眼看不到远处的桅杆,那么就不可能以此来论证“地圆说”,但偏偏托勒密以此证地圆。于是,这里就出现了的大问题。
正常来说,天气晴朗的情况下,倍数大的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桅杆。但在17世纪初,西方才造出望远镜。因此,“桅杆证地圆”应是17世纪之后编造的。
但还有一种可能,因为16世纪初麦哲伦环球航行,证明了“地球是圆的”。因此,在这种认识基础上倒推,的确可能倒推出“桅杆现象”,最终又反过来支持“地圆说”。考虑到哥白尼也提到“桅杆证地圆”,因此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但哥白尼的著作也存在后人添加内容的可能。
总之,无论哪一种情况,至少都说明托勒密不可能以“桅杆证地圆”,这一段必然是16世纪后才出现的、是托古伪作。
其次,中国不能盲信西方叙事
上述雷鸣考证,1924年世界书局出版了小学地理课本——《新式初等地理读本》中,就提到了先看到桅杆、后看见船体,由此证明地球是圆的。
百年过去之后,中国的中小学书中依然设疑命题,比如说观察远处驶来的轮船,图画上显示的是一个人肉眼观察,还有远处出现桅杆,再出现船身,以此问其表现了什么现象。
也就是说,过去百年之中,对于“桅杆证地圆”的叙事,中国人是深信不疑,包括顶尖学者,都没有想过去验证一番,然后就拿出来教育下一代。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桅杆证地圆”是西方传来的,所以连验证都不验证,直接写入教科书中。甚至,有的人在海边没有看到这一现象,反而会认为自己观察姿势的不对,而不是怀疑西方的“桅杆证地圆”不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于西方一些科学小故事,能实践的尽量实践一下,不能实践的论证一番,但不能盲目采信,否则误导子孙,甚至祸害子孙。
总之,仅以“桅杆证地圆”被证伪来看,除了说明《天文学大成》至少不可能全是2世纪内容、在16世纪后被修改过之外,同时也说明西方的古希腊叙事,肯定存在水分,问题在于水分到底有多大而已。换个角度来说,如今中国人质疑西方历史、质疑古希腊,显然是有理有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