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我开着新买的SUV,载着媳妇和孩子回到了老家。
刚下车,院子里就炸开了锅。
“哟,子健,回来了啊!这车看着挺气派啊!”三婶眯着眼打量着我,嘴角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
“哈哈,租的,租的。”我随口应道,心里却有些紧张。
媳妇在旁边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嘀咕:“你干嘛啊?咱可是全款买的车,还贷款买的房,怎么见人就说租的?”
我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你懂啥?低调!这车这房,要是让二叔知道了,不得给我找事?”
我这个二叔,张家村出了名的精明人,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我这几年在城里做生意赚了点钱,咬牙在市里全款买了套房,又换了辆新车。可一回到村里,我就决定低调行事,能不说就不说,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时,二叔果然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大茶缸子,眯着眼看着我:“回来了?”
我赶紧点头:“二叔,新年好!”
二叔啧了一声,目光落在车上,又扫了扫我和媳妇:“这车,自己的?”
“租的。”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二叔“哦”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眼神却透着一丝轻蔑。
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大概又在心里琢磨什么了。
到了晚上,亲戚们聚在大伯家吃年夜饭。这顿饭规格不低,村里的规矩是长辈和有本事的男人才能坐主桌,女人孩子和年轻人得坐旁边的桌子。
我一进门,刚准备找个位置,二叔抬头就看见了我,皱了皱眉:“子健,你坐那边吧,跟小辈们一起。”
我一愣,往四周看了看,主桌上,堂哥堂弟们都坐着,连刚结婚才一年的表弟也在。
“二叔,这……”我有点懵。
二叔不耐烦地摆摆手:“租房租车的还坐啥主桌?这桌是给家里顶梁柱坐的,你小辈们坐旁边去。”
我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旁边的堂哥堂弟们忍不住低头笑,几个嫂子们也在窃窃私语。
“二叔,这话咋说的?我不就是车子房子租的吗?这不还是咱家里人?”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试图挽回点面子。
“哼,家里人?村里人谁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头混得一般?租车租房的,还回来显摆啥?不行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你坐那边去。”二叔板着脸,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口。
我咬了咬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小时候,我一直挺敬重二叔,他在村里算是个有头脸的人,手段也强,村里大小事务他总能插上一脚。可这些年我发现,他这个人特别现实,谁有钱就巴结谁,谁混得一般,他就瞧不起。
“没事,咱坐旁边。”媳妇拉了拉我,小声安慰道。
可就在这时,表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二叔,咱家里不就子健哥混得最好吗?他这几年在外头可没少挣,买房买车的,咋能坐小辈桌?”
我心头一跳,心想这小子咋啥都乱说?
二叔眼睛一眯:“买房?他自己都说租的!子健,怎么回事?”
我干笑了两声,心里狂骂表弟多嘴,但事到如今,扯谎也没啥意思了,我只能点了点头:“嗯,房子是买的,全款。”
此话一出,饭桌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齐刷刷看着我。
二叔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半晌才冷笑一声:“呵,原来不是租的啊?你早干嘛去了?”
我心里窝火,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二叔,我不是故意瞒着的,就是想着低调点,免得村里人说闲话。”
“免得村里人说闲话?那你今天回来干啥?”二叔一拍桌子,眼神里透着明显的不满。
我明白了,他不高兴的不是我买了房,而是我没告诉他,甚至还故意隐瞒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没把他当“重要的人”。
堂哥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得了得了,买房是好事,咱们喝酒喝酒。”
可二叔还是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看来,现在有钱了,翅膀硬了,不稀罕我们这些亲戚了。”
这话一出,空气都凝固了。
我咬了咬牙,笑着举起酒杯:“二叔,哪能呢?我敬您一杯,算我先前嘴快,没说实话。”
可二叔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端起自己的酒杯,冲着堂哥碰了一下:“来,咱俩喝。”
我手里的酒杯悬在空中,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二叔这是故意在给我难堪。
年夜饭后,媳妇轻声问我:“你后悔刚才承认了买房的事吗?”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早晚都得知道的,躲不掉。”
二叔的态度让我彻底看清了一件事:有些亲戚,只有在你比他差的时候,他才愿意对你好;可一旦你过得比他好,他反而容不下你。
后来,我回城后彻底减少了和二叔的来往。村里的人还是喜欢打听我的事,我偶尔会回去看看父母,但再也不刻意在村里露面。
毕竟,家人是家人,亲戚是亲戚。
有的亲戚,远远地看着,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