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赶紧回来吧，妈不行了。"小叔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超市挑水果。
我手一抖，几个苹果滚落在地上。八年了，自从我和老公离开老家，这是小叔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记得那年，婆婆说想在老家建新房。她说城里太吵，想回乡下养老。当时我和老公刚买完房，月供压得喘不过气，但还是咬牙凑了四十万。
"妈，您想怎么建就怎么建。"我对婆婆说，"要是钱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婆婆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拉着我的手说："还是我家老大媳妇孝顺。"
可小叔一家呢？他们住在县城，开了个小超市，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建房的事，他们就跟没听见似的，一分钱都不肯出。
房子建好那天，我和老公特意请了假回去。三层小楼，白墙黛瓦，院子里还种了几棵桂花树。婆婆站在门口，笑得合不拢嘴。
"妈，您看这院子，种点菜正好。"我说。
婆婆刚要说话，小叔媳妇就插嘴："妈，我觉得还是种花好，种菜多寒碜啊。"
没过几天，小叔一家就搬进了新房。说是要照顾婆婆，结果把一楼两间最好的房间占了。婆婆被安排在偏房，说是方便照看院子。
"妈，这样不太好吧？"我试探着问婆婆。
"没事没事，小飞工作忙，能回来照顾我就不错了。"婆婆笑呵呵地说。
可是渐渐地，婆婆的电话里开始带了委屈。说小叔媳妇嫌她做饭味重，不让她进厨房。说孙子考试没考好，小叔媳妇说是被她带歪的。
"妈，要不您搬来城里住？"我问。
"不了不了，"婆婆连连摆手，"城里房子那么贵，你们自己都不宽裕。"
后来，我和老公去看婆婆，发现她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棚子。问她干嘛，她支支吾吾地说热爱园艺。直到邻居大妈告诉我们，原来是小叔嫌婆婆在厨房烧火做饭影响空气质量。
那天我气得要去找小叔理论，被婆婆拦住了："都是自家人，别闹得太难看。"
就这样，我和老公渐渐少回去了。每次视频，看到婆婆憔悴的样子，心里都不是滋味。但她总说自己挺好，让我们安心。
八年就这么过去了。
"嫂子，你到底回不回来？"小叔在电话那头催促。
我深吸一口气："妈怎么了？"
"还不是你们！"小叔突然提高了声音，"那么大房子空着，你们也不回来住。害得我们这些年又当儿子又当保姆的。现在妈说想把房子送给我们，村里人都说她偏心！"
我握紧了手机，指节发白："所以呢？"
"所以你们赶紧回来住几天，让村里人看看。这房子毕竟是你们出钱建的..."
我挂断电话，拿起地上的苹果。果皮已经磕破了，露出里面的果肉。
第二天一早，我和老公开车回了老家。远远就看见那栋房子，桂花树已经长得很高了。
婆婆还是在院子里忙活，看见我们，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头发全白了，身子也佝偻了不少。
"妈，我们回来了。"我说。
婆婆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叔一家站在门口，脸色有些不自然。我瞥见二楼阳台上晾着他们的衣服，各种名牌，花花绿绿的。
我蹲下身，看见婆婆的菜畦里种着几棵青菜，叶子上沾满了灰。旁边的垃圾桶里，扔着一堆超市的包装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