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前，看着小区门口的监控。儿媳小芳前几天打电话说要来拜年，说会带个人来。我知道是谁，但就是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新婚丈夫"。
老伴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说是要包饺子。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面对。儿子走了三年，他嘴上说开了，可每次看到儿子的遗照，还是会偷偷抹眼泪。
门铃响了。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开门。小芳站在门口，穿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手里提着礼品袋。她身后站着个高个子男人，西装革履，手里也提着东西。
"爸，妈。"小芳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抖。
我愣了一下。已经快一年没听她喊这声"妈"了。自从去年她说要再婚，我们就几乎断了联系。倒是老伴偶尔会偷偷给她打电话，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进来吧。"我侧身让他们进门。小芳弯腰换鞋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脖子上戴着条玉坠。是儿子生前送她的，这些年她一直戴着。
"叔叔阿姨好，我是张明。"那个男人主动伸出手，"一直想来看看你们，但是..."
我没等他说完，转身进了客厅。老伴从厨房探出头来，手上还沾着面粉。他看了看小芳，又看了看张明，默默地又缩回去了。
"爸，我来帮您包饺子吧。"小芳跟着进了厨房。
我和张明面对面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放着儿子的遗照，他死死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叔叔，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他突然开口，"但是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小芳的。"
我看着他，这个占据了儿子位置的男人。他很体面，看起来也很善良。但是每次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如果儿子没出那场车祸，现在坐在这里的，应该还是他。
厨房传来响动，小芳正在和老伴说话："爸，您这饺子馅放这么多葱，妈不是不爱吃葱吗？"
"你还记得啊。"老伴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小芳正在和面，老伴在一旁剁馅。她的手法还是那么熟练，和以前一模一样。记得儿子在的时候，每次过年她都会来帮忙包饺子。
张明也跟了过来："我来帮忙吧。"
"你会包饺子？"小芳问。
"不会，但可以学。"
我看着他笨拙地学着擀皮，面粉沾得到处都是。小芳在一旁手把手地教他，就像当年教儿子那样。
老伴突然放下菜刀，转身出了厨房。我跟出去，看见他站在阳台上抽烟。烟雾中，他的背影有些佝偻。
"小芳，你过来。"我喊了一声。
她擦擦手走过来。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这是你爸准备的。本来想着...算了，还是给你吧。"
小芳接过红包，眼圈红了："妈..."
"去陪你爸说说话吧。"我推了她一下，"他最近总是念叨你。"
小芳走到阳台上。老伴转过身，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父女俩都哭了。
张明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无措。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饺子还是让我来包吧，你这样包，一顿饭得包到晚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阿姨。"
外面响起了鞭炮声。小区里有人在放开门炮，噼里啪啦的，把阳台上父女俩的抽泣声都盖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