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明人杨慎的这首《临江仙》 ,寥寥数语,却将东汉末年三国争霸,群雄逐鹿的意境写了个十足。
想当年多少英雄豪杰叱咤风云,纵横天下,最终波涛褪去,水落石出,天下归了司马一家。从此三国归晋,中华又实现了短暂的统一和平。
可是司马一家得国,靠的是手段而非实力。既无秦始皇横扫六合、混一宇内之威,也无汉高祖斩蛇起义、楚汉争霸之烈。用后赵开国皇帝石勒的话讲,叫做“从孤儿寡妇手中得了天下”。
也许正因如此,晋朝的国运可以说是相当之衰。西晋统一天下才短短36年,就经历了两场大祸。
先是自己作死,司马一家八个亲王自相残杀,上演了中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皇族内乱之一,史称“八王之乱”。
后是遭人爆扁,被北方胡人大军攻破都城洛阳,将晋室珍藏抢掠一空,三万王公贵族死于乱军之中,史称“永嘉之祸”。
在这社稷存亡的危急关头,幸亏有一大家族挺身而出,扶助晋室,渡江南去,定都建邺,创立东晋,又延续了一百年的江山。
这一大家族,子弟众多,在魏晋的乱世中名士辈出,而且个个都具有极高的政治素质和艺术修养。不仅在朝堂上能够匡扶社稷,而且在艺术上都有极为杰出的贡献。
一、王马共天下
这个家族叫做“琅琊王氏”,世世代代在琅琊临沂这个地方居住,势力庞大,等于当时的琅琊王土豪。
他们不光有财富,政治上也十分进步,祖辈都做官,做的还都是大官。王家祖先有在西汉当过纪委监察长的,有当过青州省省长的,还有在魏晋时当全国人大委员会委员长的。
能获得这么多荣誉当然有原因,因为他们家道德标准非常高。其中一位孝子,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裸身躺在冰上,用体温化开冰面捕鱼给母亲吃。这就是二十四孝里面“卧冰求鲤”的孝圣——王祥。
到了西晋灭亡的时候,王家出了一位人物,投入全付身家性命,辅佐晋元帝南渡建立东晋。可以说没有他,元帝根本不可能在江南立足。
这个人名叫王导,因为他对司马一家的巨大功绩,他和西晋开国之君晋元帝关系亲密得超过一般君臣。当时人们流传着一句话,叫做“王与马,共天下”,可见王导在东晋的影响力之巨,也足见王家的政治地位之高。
二、江左第一
王导本身擅长书法,尤其是行草书。他的书法水平在当时就已经超凡脱俗,享有盛名。而王氏家族里面,书画艺术远超王导的更是大有人在。
王导有个堂弟,叫做王廙,书画双绝,被当时的人们公认为书画水平“江左第一”。也就是整个东晋的NO1。
王廙多才多艺,不仅书画妙绝,还精通音乐,同时是一位著名的文学家,更神奇的他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将军,带兵打过不少硬仗。去世的时候被追赠为骠骑将军,这可是中国历史上一代战神霍去病的军衔。
这样博学的人自己厉害还不算,更厉害的是会当老师。王廙最擅长的艺术是绘画,然后是书法。这两样他都各自教出了一位卓越绝伦的徒弟。
绘画的技艺他传给了当朝皇帝晋明帝司马绍。师傅擅长画人物和动物,徒弟擅长画佛像。师徒二人大名双双登上画坛圣经——唐朝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 。
而传承王廙书法之人,正是他琅琊王家的子弟,更是中国艺术史上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为后世千古师表。
从王廙的博学多才与善于传授,足见王家的艺术涉猎之广。
三、千古书圣
王廙的书法传人正是他的侄儿——王羲之。
王羲之被后世称为“书圣”,而且是世人公认,毫无争议的第一人。他在中国艺术史上的地位毋庸置疑。他最骚的一次操作当然就是永和九年,暮春之初,在会稽山阴兰亭聚会上的那一幅《兰亭序》 ,被誉为中国数千年来天下第一行书。
王羲之从小跟着叔父学习书画,他的书法在当时就已经冠绝天下,后来也无人能够超越。而他的绘画也是有很高的造诣,和王廙一样,擅长画人物和动物。
王廙为了鼓励王羲之,画了一幅《孔子十弟子图》 教给他,对他讲了一番千古名言。
“画乃吾自画,书乃吾自书,吾余事虽不足法,而书画固可法。欲汝学书,则知积学可以致远,学画,可以知师弟子行已之道。”注1
这意思我们前文也有说过,意思是无论书画,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真我,坚持自己,自出机抒,无论精妙拙朴,总有一股勃勃真性情在其中,假以时日,必有所得。
王羲之听从叔父教诲,行己之道,终于大成,成为千古“书圣”,这足见王家的艺术造诣之深。
四、世家风流
王羲之以后,王家的艺术人才越来越多。他有六个儿子成年,五个擅长书法,其中王献之尤为出色,和父亲王羲之,叔祖父王廙一样,书画双绝,精通诗文。与父亲并称书法界的“二王”,也叫“小圣”。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如同王羲之在书法艺术上能够青出于蓝,胜过叔父王廙。王献之的书法影响力实际上在当时是要胜过父亲的。在唐太宗以前,如果说到书法地位最高的人,往往推为王献之。
这说明王家子弟虽多,先人的成就虽高,但一代代并无懒散怠慢,而是愈发勤奋,把艺术的造诣越推越高。
其后王门子弟延绵不绝,书画艺术的基因传递不息。唐朝武则天喜爱王家书法,王羲之第九世重孙王方庆将家传历代祖先二十八人的真迹进献,编为一本“万岁通天贴”,供后世流传。这足见王家的艺术传承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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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王氏只是魏晋时期世家名门的一个杰出代表,同样名声显赫的还有弘农杨氏、陈留谢氏和谯郡桓氏。这些世家名门的子弟,都出身高贵,因为有很好的教育条件,所以大多具有深厚的艺术修养。
他们之间交往频繁,互为师友。通过彼此的往来学习,将绘画艺术与书法,文学结合在一起。受他们的影响,绘画者不仅着重绘画技法的训练,而且开始强调和提高自身文化修养,带来了书画艺术进步的一个高峰。
而世家子弟间彼此亲密的联姻和通婚,让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传承有序的文化继承关系。这对书画艺术的发展都是大为有益的。
正所谓:墨分五彩合妙意,世家子弟真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