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者(短篇小说)
作者/星空豪博
【作家/诗人风采】
★郝继明，笔名晓月、星空豪博。出生于1957年1月，陕西省榆林市横山区人。大学文化，退休中学高级教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榆阳区诗词学会会员，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有散文、诗歌、小说、随笔和专业论文散见于报刊杂志和《腾飞文苑》、《文海情雅》、《陕北诗刊》、《乡土文学》、《山水文苑》、《都市头条》、《三江文学》、《首都文学》、《诗艺国际》、《诗归客》等网络平台。部分诗歌收入《榆阳诗文》《诗典藏》、《诗潮流》等诗集。部分散文被收入《胶东散文年选》、《黄海散文百家作品选》等作品集。
【作家/诗人作品】
叛逃者(短篇小说)
星空豪博
1983年深秋的清晨，李成哲最后一次为母亲梳头时，手指在微微发抖。老人灰白的发丝间粘着煤灰，海风裹着咸腥味从板门缝隙里钻进来，将桌上的全家福吹倒在火炕边缘。
“听说咸镜北道要发特供粮票了。”母亲忽然按住他的手说，“你在平壤飞行队，总能多分些......”
李成哲盯着镜中母亲浮肿的眼睑，喉咙里泛起米酒发酵般的酸涩。三天前在平壤授勋大会上，将军亲手为他佩戴一级飞行员勋章的场景还在眼前晃动，可后勤处长私下塞来的粮票甚至不够换半袋玉米面。他想起三天前秘密收听美军广播频段时，听到一个诱人的承诺，给与北韩投诚飞行员十五亿六千万韩元。足够在汉城买下整座百货大楼。
"我们今天有跨军区合练。妈妈，我走了。"他抓起飞行夹克冲出家门，背后传来母亲被煤烟呛的咳嗽声。妈妈想儿子拿回来粮票，可以解决粮食
当米格-19冲上三千米高空时，仪表盘泛着幽蓝的光。李成哲紧握操纵杆的手心渗出冷汗，机翼下方是鸭绿江蜿蜒的银链。耳机里传来僚机金大尉的询问："李少校，你的航向偏离了。"
"发动机异常。"他切断通讯前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战机猛然俯冲向海面，咸腥的云雾拍打座舱盖。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被绑在木桩上的模样——那个偷渡去日本的渔夫被当众枪决时，血沫溅在了他的红领巾上。
韩国金浦基地的跑道在黄昏中泛着沥青的油光。当李成哲颤抖着爬出座舱，镁光灯瞬间淹没了他。西装革履的南韩官员递来威士忌，玻璃杯外壁凝结的水珠让他想起母亲咳出的血痰。
三个月后，当他在汉城的酒吧看到《东亚日报》头条时，伏特加从裂开的玻璃杯中漫出来。黑白照片上，母亲和妹妹被反绑在黄海北道刑场的木桩上，积雪覆盖的荒野上留着十一个弹痕。报纸说叛徒家属必须连坐，远房表亲都被发配慈江道劳改营接受教育改造。
十五年后的圣诞夜，汉江边的豪华公寓里堆满空酒瓶。李成哲蜷缩在波斯地毯上，电视机正重播他当年叛逃的纪录片。冬季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将米格-19的模型照得雪白。他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玻璃裂痕中的全家福被威士忌浸得发黄，照片中爸爸、妈妈、妹妹都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是自己害了妈妈和妹妹。
李成哲看着贴在墙壁上他搜索到的中国大陆和台湾叛逃的飞行员名单，觉得自己很凄惨。现在韩元，黄金、美元都是粪土。
邵希彦：1961年驾驶AN-2型民用螺旋桨飞机降落韩国济州岛，后前往台湾，获得黄金500两。
刘承司：1962年驾驶米格-15战斗机飞抵台湾桃园机场，获黄金1000两，后加入台湾空军。
王学成：1983年驾驶歼-5战斗机在台湾桃园机场迫降，获黄金3000两，后加入台湾空军。
萧天润：1985年驾驶轰-5轰炸机飞往韩国，后抵达台湾，获黄金3000两。
吴荣根：1982年驾驶米格-19战斗机叛逃台湾，获黄金5000两，后成为台湾政战学校讲师。
孙天勤：1983年驾驶歼-7战斗机逃往台湾，获黄金7000两。
郑菜田：1986年驾驶歼-6战斗机绕道韩国逃往台湾。
刘志远：1987年驾驶歼-6战斗机逃往台湾。
蒋文浩：1989年驾驶歼-6战斗机叛逃到台湾。
杨德才：1960年驾驶MiG-15bis战斗机叛逃台湾，但在台湾宜兰紧急迫降时不幸遇难。
李显斌：1965年驾驶IL-28轻型轰炸机叛逃台湾，获黄金2000两。
范国焱：1977年驾驶米格-17战斗机叛逃台湾。
这些中国飞行员背叛祖国，与亲人分离。黄金再多 ，难以割舍亲情。他们和自己一样悲惨。一时促成千古恨 。每日生活在彷徨、惆怅中，好不凄凉。
李成哲转过来头 ，看着台湾驾机投诚大陆的部分飞行员名单：
李纯是第一个主动投诚大陆的台湾飞行员。1949年跟随国民党败退到台湾，1950年1月3日，驾驶AT-6教练机向大陆福建方向飞去，成功降落在了福建的一块沙滩上。
1950年1月9日，黄永华驾驶一架AT-6教练机投诚大陆。回到大陆后，1981年担任了广州市政府参事并加入民革，之后又担任民革中央委员、全国政协第七届特邀委员等职。
1951年，史殿文和戴自谨驾驶B-25型轰炸机投诚大陆。戴自谨曾是美国志愿航空队（飞虎队）中的一名飞行员，1949年跟随国民党去了台湾。1951年3月27日，他们劫持一架B-25轰炸机，选择向大陆投诚，最后降落在上海江湾机场。
黄植诚，1952年出生于台湾，出身于一个空军世家3。1981年，黄植诚驾驶F-5战斗机向大陆投诚，成为第90个投诚的台湾飞行员。
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李成哲常常搜索各国叛逃的飞行员的消息，把他们的国籍名字贴在墙壁上，不时的看看，以安慰自己的灵魂。
李成哲突然又觉得肝部剧烈疼痛 ，妻子朴顺姬赶快拨打医院的电话。
救护车鸣笛声划破夜空的宁静。到了医院，他已经死亡。护士发现他的右手紧攥着半张粮票。
尸检报告显示，四十七岁的李成哲的肝脏已经硬化成青灰色的岩石。停尸房冰柜的冷气中，那枚从平壤带来的飞行员徽章正在他胸口的烂肉里继续生锈。
妻子手里紧紧握着那半张粮票，泪流满面，十五亿六千万多的韩元竟然没有掩盖住这半张粮票。妻子想还是把他送回北方吧，以安放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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