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又吐血了。"老公在电话那头说，声音有点发抖。
我一下子清醒了，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十五。电话那头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大姐怎么说？"我问。
"打不通，一直是关机。"
我叹了口气。大姐嫁去了澳洲，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微信群里一年也难得冒几次泡。每次爸妈生日，她都说来不了，要么是忙工作，要么是孩子上学。
"你给她发个微信吧，就说爸住院了，让她正月初二一定要回来。"老公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我打开微信，翻出大姐的对话框。上一条还是去年春节，她发了张全家福，配字：今年实在太忙，下次一定回去。
"姐，爸住院了，这次过年你一定要回来。"我编辑着消息，删删改改好几遍才发出去。
十分钟后，大姐回了消息："什么情况？严重吗？"
"胃出血，现在在医院。医生说可能是胃癌..."
"哎呀，这么严重啊。"大姐回得很快，"但是这边孩子刚开学，我走不开啊。"
我看着手机屏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这样，"大姐又发来一条，"你帮我买点补品，送到医院去。钱我微信转你。"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望着天花板发呆。记得上次大姐回来还是五年前，那时候爸还能下地干活，天天在院子里侍弄他的花草。现在那些花草都凋零了，只剩下一棵老桂花树，还是歪歪扭扭的。
第二天一早，我赶到医院。爸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手上插着针头。看到我来，他努力坐起来："大姐说要回来了吗？"
我转头假装整理床头柜，不敢看他失望的眼神。
"爸，"老公站在门口，"大姐说孩子上学走不开..."
"哦。"爸重新躺下去，"那就算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胃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我把结果发给大姐，她回了一串哭脸表情，然后说："要不我暑假带孩子回去看看？"
"姐，"我在医院走廊里打电话，"爸可能等不到暑假了。正月初二是他七十大寿，你真的不回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你知道的，机票太贵了，而且澳洲这边也过春节，孩子们都要参加活动..."
"姐！"我打断她，"爸每次问起你，眼睛里都是光。他把你在澳洲的照片贴满了床头，天天跟邻居炫耀他女儿多有出息。你知道吗，他去年攒了一年的退休金，就想去看看你。"
"那你们来澳洲啊，"大姐说，"这边环境好，爸爸在这边治病..."
我挂了电话，靠在走廊的墙上。护士推着药车从我身边经过，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想咳嗽。
回到病房，爸正在跟老公说话："初二那天，你让院里的厨房多做几个菜。你大姐最爱吃的红烧肉，一定要有。"
"爸，"老公的声音哽咽了，"再不回来，可能就没机会了。"
爸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没事，她有自己的生活。我这个老头子，无所谓的。"
晚上，大姐发来一条微信："我订了机票，初一到。"
我刚要回复，又收到她的消息："爸最近老说想吃咱们老家的麻花，记得去买。"
我看着手机笑了。那家老店还在，就在医院后面的小巷子里。
第二天一早，我去买麻花。推开门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柜台前。
"给我来两斤，要炸得最黄的。"是大姐的声音。
她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我提前回来了。想给爸个惊喜。"
巷子里飘来阵阵麻花的香味，混合着年味。老板娘在后院喊："新一锅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