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七六年那年,我十八岁,正准备班,在供销社当个体面的营业员,这是多少人羡慕的铁饭碗。

眼看就要上班了,这个馅饼一样的机会突然飞走。

父亲一句“教书育人是一辈子的事业”,却让我“被迫”走上了讲台。

可如今想来,那个让我又恨又怨的决定,却成了改变我一生的转折点。



01

记忆中,供销社的大院总是热闹非凡,这里就是最繁华的地方。

青砖大瓦的门楼上“县城供销社”几个大字格外醒目,门口两棵老槐树遮天蔽日,树下常年摆着几张木凳,专供老人们歇脚。



我的童年,就是在那一摞摞码得整整齐齐的布匹间度过的。

母亲是供销社布料柜台的老营业员,从五二年就开始在这里工作。

那时候,布票比粮票还要金贵。一张布票能换一尺布,每家每户都省着用。



记得每到新货到的日子,天还没亮,柜台前就排起了长队。

母亲和其他营业员五点多就得来开门,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这批货有上海产的确良、杭州产的青年布,还有北京产的华达呢绒。”



母亲站在柜台后面,麻利地用剪刀划开包装,一匹匹崭新的布料在她手中展开,

“确良一尺一张布票,青年布和华达呢绒要一尺二。要不要摸摸看?手感特别好。”

每当这时,我就喜欢躲在柜台后面,看着那些顾客挑挑拣拣。



有时是要做新衣服,有时是要给闺女准备嫁妆。还有送礼的,总要挑最好的布料,一买就是一匹。

布票和钱币在柜台上来回递送,母亲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那声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回荡。



供销社不光卖布料,还有百货、五金等柜台。百货柜台摆着肥皂、牙膏、搪瓷缸子,五金柜台有锄头、镰刀、铁锨,应有尽有。

过年前后最是热闹,糖果、肉类、水果这些稀罕物都会摆出来。

每到过年,母亲都会偷偷给我塞几颗大白兔奶糖,还有北京特制的什锦糖果。那甜甜的滋味,是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五十年代末,靠着父母在供销社的工资和积蓄,我们家在县城东街盖起了一间砖瓦房。

虽然只有两间正房一间厢房,但在当时也算是不错的住处了。

房子后面还有个小院子,种了几棵果树,母亲在院子里养了几只鸡。

左邻右舍都说我们家托了供销社的福。确实,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在供销社工作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啊。



一九七六年的夏天,我高中毕业了。操场上,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各自的去向。

那时候高考还没有恢复,不少同学都回家待业,有些要去农村插队。

我却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早就知道可以接替母亲的工作。



“老贾,你闺女要接你媳妇的班,这事儿定了吧?”每次遇到熟人,都会这样问父亲。

父亲总是笑着点点头,眼里满是骄傲。

那时候的供销社,可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

整个县城就这么一家,共有营业员二十多人,各个都是从几百人中挑出来的。



每个月不光有固定工资,还能拿到住房补贴、粮油补贴。

母亲特意带我去看了看各个柜台,供销社的老式柜台都是红漆木头的,上面的玻璃擦得锃亮。

她还特意给我介绍了几位老营业员,都是些有经验的老同志。



我对这份工作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我几乎每天都会来供销社。

放学后,我就坐在母亲柜台后面写作业,看着她跟顾客讨价还价。

有时候赶上忙,我还帮着招呼顾客,大家都说我伶俐。



夏天,顾客们常常抱怨柜台外太阳大,可我们在柜台里却凉快得很。

那时候我就想,当营业员真好,不用在太阳底下受罪。



“这个位置好啊,是百货组的,专管日用品。”母亲常常跟我说,

“你要是接了班,就能管理日用百货了。

卖牙膏肥皂都比布料轻松,不用整天量布剪布的。那个柜台靠近后门,夏天还能吹吹风。”



听母亲这么说,我心里更是美滋滋的。毕业前,我特意花了三块五毛钱在县城理发店把头发剪了剪。

我站在镜子前,想象着自己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漂漂亮亮地站在柜台后面,跟顾客说说笑笑,这日子一定很有滋味。

可谁知道,这样的美好愿望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



02

那是七六年的八月中旬,我正坐在院子里给母亲帮忙择菜。

突然,父亲一脸阴沉地从单位回来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还在供销社忙活着,今天却提前回家,看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老贾,咋回事啊?”母亲见他脸色不对,赶紧迎了上去。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班的事黄了。”

“啥?”我和母亲都愣住了,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父亲坐在门槛上,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名额给了张科长的侄女。”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人家有关系,咱们能怎么办?”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些日子,我都在憧憬着站在柜台后面工作的样子,甚至连工作服都做好了。



前几天,我还特意跟母亲学了算盘,就等着正式上班的那一天。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可怎么办啊?”母亲急得直搓手,“现在工作不好找,要不去纺织厂看看?听说那边在招工。”

父亲摆摆手,“我已经托人问过了,纺织厂今年的名额也满了。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我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父亲。只见他掐灭了烟,接着说:

“我下午去找了老张,就是咱县教育局的张铁山。他说可以帮忙安排个民办教师的名额,去林村小学。”

“民办教师?”母亲皱起了眉头,“那工资比供销社可差远了。”



“是啊,才供销社的一半。”父亲说,“但是有个好处,以后说不定能转成公办教师。再说了,当老师也是个体面活。”

“不,我不去!”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林村离县城十里地,骑自行车要翻两座山,我天天这么来回折腾,图什么啊?再说了,当民办教师有什么出息,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一,我骑着父亲的二八大杠,顶着秋老虎,往林村小学赶去。

一路上,心里直打鼓。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教书。虽然前两天去教育局培训了一下,可那些教学理论听得我一头雾水。



林村小学坐落在半山腰上,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操场上打着补丁的红旗在风中飘荡,几棵老槐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发黄。

校门口站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先生,原来是林村小学的李校长。

“你就是贾老师吧?”李校长笑眯眯地说,“来得正好,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带三年级语文,今天第一节就是你的课。”



“啊?这就上课?”我吓了一跳,“我、我还没准备呢。”

“没事,课本第一课,你先带着读读课文就行。”李校长拍拍我的肩膀,“孩子们都很单纯,你别紧张。”

走进教室,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破旧的课桌椅,泛黄的墙壁,还有孩子们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都让我觉得这里离县城的供销社,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我、我是你们的新语文老师。”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今天我们学习课文《我们热爱劳动》。大家把课本翻到第一页。”

正当我准备开始读课文时,一个坐在后排的小男孩突然举手:“老师,我没有课本。”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我这才注意到,班里有好几个孩子面前都空空的。



“他爹去年生病死了,家里揭不开锅,哪有钱买课本。”邻座的小女孩小声说。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想起家里的旧课本,我赶紧说:“明天,明天老师给你带课本来。今天,你先和同桌一起看。”

那天的课上得磕磕绊绊,但孩子们很给面子,认真地跟着我读课文。



下课后,几个女孩子还特意跑来问我:“老师,您明天还来吗?”

“来,当然来。”不知怎么的,我鼻子一酸。回家的路上,虽然还是那么远,那么累,但心里却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晚上,我翻出了自己的旧课本和习题册,一本本整理出来。父亲见了,笑着说:“闺女,这工作干得怎么样?”

我抬起头,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明白了他让我来当老师的用心。

这份工作,也许工资是低了些,路是远了些,但它能带给人的,或许比站在供销社的柜台后面要多得多。



“爸,”我笑着说,“等我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给学生们买几本新课本。”

父亲点点头,眼里闪着光。我知道,这个不情愿的起点,可能会带我走向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03

一九七七年,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高考恢复了!”

记得那天晚上,我骑车回到家,父亲正坐在煤油灯下看报纸。“爸,我要去参加高考!”

我兴奋地说。父亲放下报纸,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了紧张的备考。每天天不亮就骑车去学校,晚上回来继续看书。

母亲心疼我,总是给我煮姜糖水。“你看你,这么拼命做什么?安安稳稳当你的民办教师不好吗?”

“妈,你不知道,这一年多的教书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一边喝着姜糖水,一边说,“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我的学生小芳,就因为认真学习,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我要考师范学院,将来做个更好的老师。”

第二年的高考,我报考了省师范学院中文系。记得考前一天晚上,父亲特意找到我:“闺女,不管考得怎么样,爸都以你为骄傲。这一年多,你变了很多。”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考上了省师范学院。更让人高兴的是,学校专门为在职教师开设了专科班,两年就能毕业。这意味着我可以一边教书,一边进修。

后来我如愿转成了正式教师,那天拿到教师编制的通知书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父亲。

如果当初听了自己的倔强,现在的我会在哪里呢?



这些年,我眼看着县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供销社,日渐式微,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铁饭碗”也都纷纷被打破。

有的营业员下岗开了小店,有的转行做了生意,还有的至今还在为生计发愁。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在教育战线上已经干了三十多年。

从一个懵懂的民办教师,到如今的优秀教师,这一路走来,感慨良多。



记得九零年代初,我被评上了县里的教学能手。当时正在上初中的儿子问我:“妈,你说当初要是去了供销社,现在会怎么样?”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可能早就下岗在家了。你看现在的供销社,还有几个人在那儿上班?反倒是咱们学校,年年都在扩建。”



这些年我亲眼见证了教育的发展,原来破旧的土坯房变成了崭新的教学楼,原来坑洼不平的操场铺上了塑胶跑道。更让我欣慰的是,教过的学生们都有了出息。

小芳现在是省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每次回来都要看望我。还有当年那个没有课本的男孩,现在外地开了一家公司。

前年春节,他特意回来看我,说:“贾老师,要不是您当年送的那本课本,我可能早就辍学了。”



二零零三年,我被评为优秀教师。领奖那天,我特意把父亲接到了会场。看着我上台领奖,父亲激动得老泪纵横。

“爸,还记得您当年说的话吗?'教书育人是一辈子的事业'。”我握着父亲的手说,“您的远见让我避开了理想中的'铁饭碗',却找到了真正的人生价值。”



如今,每当有年轻人问我人生选择的问题,我就会想起父亲。是他在我人生的关键时刻,替我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有时候,人生最大的幸运,就是父母替你做对了选择。

前些日子,我又回了趟县城。那座承载着我童年记忆的供销社大楼已经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现代化的购物中心。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忽然明白:人生的精彩,往往就藏在那些意想不到的转折里。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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