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当年为了那五千块的高中学费,我和父亲彻底闹掰了,愤然离家闯荡。
这些年,我从一个剃头小学徒,熬成了店老板。
然而自从母亲去世后,我有八年没回过老家,可因为有事我不得不回去住了一晚。
由于对父亲的怨恨,第二天天微亮,我就想赶紧离开。
可当我看到家里灶台那刻,我却没忍住哭了。
01
记忆中的童年,总是笼罩着父亲高大的身影。
那不是一个温暖的影子,而是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又没考好?这次又是班上倒数第几?”父亲拿着我的试卷,眉头紧锁。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手心已经沁出了汗。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傍晚,院子里的杨树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颤抖。
“说话!哑巴了?”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一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嗫嚅着说出“倒数第五”时,啪的一声,试卷重重地摔在我脸上。接着是劈头盖脸的训斥,还有那标志性的皮带抽打声。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看看人家王二狗,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你呢?整天就知道玩!”父亲的怒吼声中,我感觉皮带一下下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母亲闻声赶来,挡在我身前,“孩子还小,打坏了怎么办?他下次一定会努力的。”
这样的场景在我童年时期几乎每月都会上演一次,父亲似乎把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了我身上,可我总是让他失望。
在他眼里,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可我偏偏不争气,从小学到初中,成绩都在中下游徘徊。
母亲是我童年唯一的慰藉,每次挨打后,她都会偷偷来我房间,给我擦药,然后轻声安慰我:“你爸就是太心急了,他其实很爱你的。”
可我总是固执地扭过头去,心里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印象最深的是初二那年的一个夏天,那天我在学校和同学打篮球,不小心把新买的校服蹭破了。
回到家,刚走进院子,就看见父亲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他二话不说,拎起我就是一顿打。
我实在忍无可忍,第一次顶撞他:“您就知道打人!我这么大了,您凭什么打我?”
话音未落,父亲的巴掌重重地落在我脸上。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也碎了。
我转身就跑,跑出了家门,跑到村头的小河边。我蹲在河边哭了很久,直到母亲来找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在我身边,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人生真是讽刺,越是想摆脱的东西,往往越是如影随形。
我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一定能考上重点高中,彻底摆脱父亲的阴影,可事实给了我当头一棒。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我站在学校的公告栏前,盯着那张成绩单发呆。
差三分,就差那么三分,我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我的手指颤抖着划过自己的名字,眼前一片模糊。
“小伟,来办公室一趟。”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机械地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心里乱成一团。
李老师给我倒了杯水,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安慰我几句,让我去普通高中。
“其实,还有一个机会。”李老师突然说,“我和教导主任打过招呼了,如果你愿意,交五千块钱就能上重点高中。”我猛地抬起头,看着李老师的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
“真的吗?”我的声音都在发抖。五千块,对于我们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也不是完全拿不出来。前几天父亲刚卖了一季度的粮食,手里应该有钱。
那天晚上,我硬着头皮跟父亲提了这件事。他正在院子里修理农具,听我说完,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五千块?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就你这成绩,上了重点高中有什么用?”
“爸,我保证以后好好学习,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母亲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可她没有话语权,那是父亲辛苦挣来的钱。
“不用说了,趁早死了这条心。”父亲扔下钳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堂屋。
我跪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十五年来的委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天晚上,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趁着月色偷偷离开了家。我知道,这个决定会让母亲伤心,但我别无选择。
十五岁的我,就这样踏上了漂泊的路。城市很大,却没有几家愿意要未成年的学徒。最后,我在一家理发店找到了工作。
开始的日子很苦,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打扫卫生,晚上收工后还要给师傅按摩。
但我咬牙坚持下来了,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母亲托人把我找到后,经常偷偷给我送些衣物和零食,可我始终不肯回家。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这个决定会让我和父亲的关系,走向一个无法挽回的深渊。
02
北方的冬天特别冷,理发店的玻璃窗上结满了冰花。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被冻得通红的手指,默默练习着推剪刀的动作。
三年过去了,我从一个只会打扫卫生的学徒,变成了能独立理发的小师傅。
“小伟,出来接客。”老板的喊声打断了我的走神。我快步走出去,看见一个和父亲年纪相仿的顾客坐在椅子上。
他要求推平头,这是我最拿手的。推剪刀在我手中上下翻飞,却不经意想起了儿时父亲也总爱剃这样的发型。
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都会抽出大半寄回家里。母亲总会在电话里念叨:“留着自己花吧,你在外面也不容易。”
可我知道,她是在替我惋惜,那五千块的学费,成了我心里永远的坎。
“小伟啊,你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老板拍着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包槟榔,“过年要不要回家看看?”我摇摇头,随口找了个借口推辞。
其实那年春节,我躲在出租屋里,守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听着春晚的笑声发呆。
母亲总会想办法来看我。她说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个不孝子。可她不怪我,只是默默地带来我爱吃的腊肉和咸鱼。
临走时,她会偷偷抹眼泪:“你爸其实也想你,就是拉不下面子。”我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想:既然想我,当初为什么不愿意给那五千块?
生活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从理发店“毕业”后,又学会了美发、烫染,还自己开了间小店。
这些年,我总会在母亲生日时回家看看。每次回去,都能看到父亲在院子里忙活,但我们之间,除了生硬的“回来了”和“嗯”,再无其他对话。
直到那个冬天,一个电话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母亲查出了肝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
我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买了最快的车票赶回家。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母亲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父亲佝偻着背,正在给她熬中药。
那三个月,我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可病魔还是带走了她,临终前,母亲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别怪你爸,他这辈子就是嘴硬心软。”
我强忍着泪水,点点头。可等到给母亲办完丧事,我还是选择了远走南方。
八年时光,恍如隔世。我从南方回来后,在市里开了家小店,生意还算红火。
这些年,我结了婚,有了孩子,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可每当夜深人静,想起老家那个房子,心里总会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那天如果不是要办事情,我可能永远不会踏进那个村子。可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等我办完手续从镇上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最后一班车早就开走了,我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要不,还是回去住一晚吧。”我自言自语着,拎着包慢慢往村里走。月光下,熟悉的村道好像没什么变化,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母亲不在了,那个家,还是家吗?
刚走到村口,就听见噔噔噔的劈柴声。循声望去,是父亲在院子里干活。
他弯着腰,一下下地劈着柴火,身影瘦小得让我心里一揪。
八年不见,他的背驼得更厉害了,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深深的。
“爸。”我轻声喊了一句。父亲抬起头,愣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放下斧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憋出一句:“回来了。”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斧头:“您歇会儿,我来劈吧。”父亲没说话,转身往厨房走去。
我知道他是去给我煮面条,小时候每次我晚归,他都会煮一碗阳春面。
夜里躺在自己曾经的小屋里,我怎么也睡不着。房间还是老样子,母亲照片挂在墙上,慈眉善目地看着我。
想起白天看到的一切,我心里五味杂陈。那个曾经高大、严厉的父亲,如今也成了一个需要人照顾的老人。可是这么多年的隔阂,又岂是一顿面条能化解的?
我翻来覆去,脑海里不断闪现往事的片段。那个执拗的少年,那个固执的父亲,那笔成为心结的五千块钱。
如今想来,或许我们都有自己的苦衷,可谁又愿意先低头呢?窗外,蛐蛐的叫声依旧,可母亲的那声声叹息,再也听不到了。
03
凌晨五点,我轻手轻脚地收拾行李。窗外天还没完全亮,只有一丝微弱的晨光透进来。
我不想打扰父亲,准备悄悄离开,就像八年前那个夜晚一样。
可当我走到院子里时,厨房的灯却亮着。炊烟袅袅升起,夹杂着面粉和肉馅的香气。
父亲站在灶台前,正在揭开蒸笼的盖子。看到我,他微微一愣:“这么早就走?”
“嗯,还有事。”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苍老的面容。父亲摆摆手:“等会儿,马上就好。”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小时候,每个星期天早上醒来,都能闻到这样的香味。
“带上。”父亲递过来几个袋子。我打开第一个,里面是刚出笼的包子,还冒着热气。
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馅,每次考试考好了,母亲都会让父亲给我包。
第二个袋子里装着腊肉和腊肠,都是村里特有的土法腌制,香味浓郁。
最后一个包着报纸的小包,我打开一看,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里面是一叠零钱,有新的,也有旧的,显然是父亲一点点攒下来的。看那些起了毛边的纸币,就知道他一定翻看过很多次。
“拿着花吧。”父亲的声音有些哑,“你媳妇、孩子,都没来过老家,下次把他们带来看看。”
我站在灶台前,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记忆中那个威严的父亲,如今却在清晨暗暗准备这些,像是要把这些年的亏欠都补回来。
我看着面前的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那些年积攒的怨恨,在这一刻突然减轻了许多。
“爸,我不走了。”我听见自己说,“等天亮了,我陪您去趟镇上。”父亲愣了一下,转身去收拾厨房,但我看见他的眼角有些湿润。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母亲说的“嘴硬心软”是什么意思。
我和父亲走在去镇上的路上,他还是那样,不爱说话,但偶尔会指指路边的田地,说今年收成不错。
我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他也是这样,在去赶集的路上给我讲些农活的事。
“去买点什么?”到了镇上,我问他。父亲摇摇头:“没什么要买的。”我却拉着他进了百货商店,给他买了件羽绒服。
他一个劲说太贵,我却坚持要他穿上。看着他在镜子前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忽然发现,原来父亲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爸,这个怎么样?”我又拿起一件毛衣。父亲却板起脸:“你这孩子,乱花钱。”
这语气,和小时候我要买玩具时一模一样。但这次,我从他的责备中听出了关心。或许,这就是他表达爱的方式。
中午,我们在镇上的小店吃了顿饭。父亲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我碗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我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每次我离家后,父亲总会把我爱吃的菜夹到她碗里,然后说:“留着等小伟回来吃。”
那天,我在家里又住了一晚。晚上,父亲给我讲起了以前的事。他说那年不是不想给我交学费,是害怕我去了重点高中跟不上,受打击。
他说这些年,常常站在我以前的房间门口发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找我。
第二天临走时,我答应父亲,下个月带妻子孩子回来。看着他站在村口目送我离开的背影,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父爱如山,不是不存在,只是太过深沉。
从那以后,我经常带着家人回老家。父亲会教儿子认识院子里的花草。我们之间的那道墙,就这样在时光的冲刷下,悄然倒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父亲谁也没有说过原谅对方,但我们都知道,那些过往的恩怨,就像清晨的露水,终会在温暖的阳光下悄然消散。
现在想来,人这一生,最难的或许不是原谅他人,而是放下自己,就像那个清晨,父亲准备的包子和零钱,解开的不只是我的心结,更是他自己的。
人们常说,父子之情似山,此话不假。但这座山,需要儿子的体谅,更需要父亲的示弱,才能让那座爱的高峰,在岁月中愈发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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