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璞在一年多前爱上了滑雪，但对她来说，要和滑雪“双向奔赴”并不容易。
在成为技术成熟、能自由炫技的滑手之前，入门者需要大量的基础练习。而对于南方居民来说，由于天然冰雪资源不足，往往要做一段时间的“冰箱宝宝”，在室内滑雪场的雪道反复练习。
居住在上海的她，最初经常去太仓阿尔卑斯滑雪场、太湖龙之梦冰雪世界的基础雪道上请教练学习，周末开车往返。随着技能提升，她现在需要一个难度稍高、能与外滑场地相衔接的场馆，但这在长三角地区很稀少。
去年9月，位于临港新片区的上海耀雪冰雪世界开业，解决了她的场地困境，也不用再跨市出行：S形的雪道、最陡的高级道都较贴近外滑的需要。“作为打工人，没有太多假期能经常‘特种兵’式地北上外滑，节约了很多时间成本。”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南方的冰雪势力正在崛起。“2023—2024冰雪季，尤其是以上海、浙江、江苏等省份为代表的长三角地区冰雪场馆数量明显增加。”国家体育总局《大众冰雪消费市场研究报告（2023—2024冰雪季）》指出，该地区拥有丰富的客源基础和明显的区位优势。
随着市场供需两旺，更多的南方“小土豆”在家门口就能实现滑雪、玩雪。“从小没见过雪”的说法，可能将要过时了。
太湖龙之梦乐园冰雪世界，冰雪小镇里的滑冰区受到亲子家庭喜爱。摄影/王诗涵
雪场变大
冬奥会举办后，伴随冰雪运动“南扩”战略推进，越来越多南方人加入了冰雪运动。
无锡热雪奇迹自2019年起运营，是长三角地区最早建立的室内滑雪场之一。谈及变化，作为总经理的祝笛深有感触：“5年前，冰雪运动在无锡及长三角地区尚未普及，人们大多觉得是一种季节性的、在北方才能进行的旅游活动，本地运动氛围不够浓。开业以来，游客数量逐年上升，越来越多的人尝试练习滑雪，甚至进阶。”
“有一个直观的印象是，雪场上能看到越来越多的游客不再用场地提供的租赁物品，他们穿自己的雪服、雪板，追求专业性。”他说。
2022年是一个关键的转折年，不仅客流量明显增长，南方滑雪场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目前，江苏共有 22 家雪场，苏州、南通仍不断有雪场开业。
随着客流的增加，场地也在不断磨合中改进运营效率，包括更换雪服装备、提升雪质、增加教练人数、加宽滑雪区、为专业爱好者修建公园区等等。
南方居民的“热情”也给新增场地带来挑战。位于浙江湖州的太湖龙之梦乐园的冰雪世界于2023年10月开业，总建筑面积7.8万平方米，乐园的主要客源地有上海、杭州、宁波、苏州、嘉兴等城市。
“有好几个节点的客流量都多到超乎想象，必须尽快提升运营效率。”据太湖龙之梦乐园总裁柳九邦回忆，2024年元旦，龙之梦冰雪世界（包括滑雪区和冰雪小镇）突破了1.4万的单日客流量，“尤其需要优化流程，包括解决游客长时间排队进出的问题、增加换衣服的空间、提升服务品质等”。
为适配不同程度的需求，太湖龙之梦冰雪世界共有7条雪道，最长达240米。此前有一片区域用于娱雪的雪圈滑道，经游客反馈后，改造成了单双板技能道，使原来的滑道加宽了一倍，拥挤程度也明显减轻。
在受访负责人看来，室内滑雪场地主要对需要教学、练习的滑雪者较为适用，进阶之后，许多游客便会挑战更高难度的户外雪场。
与此同时，室内滑雪场的“天花板”还在不断被打破。上海耀雪冰雪世界的落成，就为陈璞等有高阶训练需求的滑雪爱好者带来了新的选择。
上海耀雪冰雪世界的总建筑面积约35万平方米，其中室内雪场面积超9.8万平方米，是目前全球最大的室内雪场。雪道方面，设置有四种难易程度的雪道，最简单的绿道长61米，最大坡度8度；最难的黑道长340米，最大坡度26度。
“项目投建的初衷是为南方地区提供一个全年可享的冰雪运动与度假目的地，满足日益增长的冰雪运动爱好者和家庭亲子游需求。”耀雪冰雪世界副总经理汪辉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场地的目标受众广泛，囊括初学者、进阶滑雪者、寻求新奇冰雪体验的休闲游客。
开业后的第一个春节刚过，耀雪也迎来客流量挑战。自开业以来，耀雪日均客流量为1500—2000人次，单日最高客流超5000人次；春节期间，全度假区日均接待客流则超过8000人次。
上海耀雪雪世界，乘坐雪国列车从高层向下俯瞰，能清楚地看到黑道、红道和蓝道三条雪道（从左至右）。摄影/王诗涵
比北方更多新玩法
除了练习技能的滑雪区，为了让休闲游客、更低年龄段的孩子感受冰雪的乐趣，室内雪场也在“娱雪”方面花式上新。
耀雪雪世界分为滑雪区与娱雪区。走进雪场，在白皑皑的雪景之上，北欧风格的村庄、冰雪城堡和各项游乐设施错落其间。在小镇广场和58.9米的滑雪出发平台之间，设有两层娱雪区，共有16个主题游乐项目。乘坐魔毯、电梯或雪国列车等工具，便能在不同楼层穿梭。
其中有很多别开生面的冰雪项目。例如，“雪山跳台”是一个迷你版的室内蹦极项目；“飞雪滑翔机”让游客顺着设计管道从高向低滑行，一览小镇全景；“雪屋工程师”是无动力的项目，让小朋友感受在雪地里开挖掘机和工程车的乐趣。
在娱雪区，随处可见以家庭为单位的亲子出行：除了排队玩项目，“小土豆”们在雪地里拿模具玩雪、打雪仗或翻滚，也能收获最简单的快乐；家长们捧着在雪场买来的小吃、咖啡等，准备随时补充能量。
唐芳带着4岁的孩子第一次去时只购买了4小时限时票。“小朋友一直不舍得走，出去后才发现累瘫了，下次再来就打算买不限时票了，让她玩个够。场馆内零下5度左右的温度也不算很低，挺适合玩雪。”她评价。
“南方城市发展冰雪经济的优势在于庞大的潜在客群和较高的消费能力，特别是在上海，游客对新鲜和休闲体验有着强烈的需求。”汪辉说。
以冰为基础的游乐项目也十分常见。龙之梦冰雪世界配置有冰路和冰湖，在北方室外公园常设的冰上自行车、滑冰、转转杯、冰滑梯等项目都被搬进了室内“大冰箱”；冰雕世界也成为拍照打卡的必经地。
太湖龙之梦乐园在去年引进了一批企鹅，投建企鹅馆，在冰雪世界、酒店均设有参观点。据柳九邦介绍，乐园的规划方案里还包括了海洋世界，在饲养企鹅的专业技术人员、资格证书等方面已经有所储备，借助这一优势，希望提升冰雪世界的项目竞争力。
除了休闲游式的“遛娃”，还有竞技式的。无锡热雪奇迹开拓了体教融合的路线，建立了30 支滑雪校队，面向青少年开发专业滑雪培训教程，培养竞技人才。
“5年前，项目的运营可能更依照景区逻辑，卖门票的同时提供教练服务，对专业性的要求不高。伴随近几年的发展，我们的定位也变成了‘景区+运动场馆’，不仅仅是‘打卡’，希望游客能初上雪、认识雪，通过专业训练，从而爱上雪、驾驭雪。”祝笛感慨。
上海耀雪雪世界的整体设计融入了北欧风格元素，像一座童话小镇。摄影/王诗涵
盈利密码
谈及南方冰雪设施的竞争力，中央财经大学体育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王裕雄向《中国新闻周刊》指出，一大关键挑战在于，南方中心城市建设和运营室内滑雪设施的可盈利性。
受访南方室内滑雪场均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柳九邦表示，太湖龙之梦乐园冰雪世界在开业第一年就实现了盈利，业绩超出预期，是整个乐园十余个业态中表现最好的业态之一。汪辉也表示，上海耀雪冰雪世界开业半年来，客流量和客单价已逐渐上升，符合原有预期。
热雪奇迹目前在全国开业了9个雪场，祝笛表示，无锡热雪奇迹尽管规模面积较小，盈利情况也很不错。其中，滑雪门票和滑雪培训是最主要的盈利板块。
“北方冰雪经济发达，资源禀赋最有优势，但从盈利能力上看，现阶段南方的室内滑雪场可能更强。”王裕雄分析，投资成本上，大型户外滑雪场往往比室内场地更高，包括对整座山体的整修、人工造雪和运营的费用；运营时间上，北方户外滑雪场的运营雪季一般在4—5个月，非雪季存在运营难题，而南方室内滑雪场可以四季运营，综合中心城市的消费能力，场地的坪效、人效更高。
多个受访雪场提到，在夏季，游客想来室内冰雪区寻求凉爽的需求并不弱于冬季。以上海耀雪冰雪世界为例，结合耀雪水世界的运营，夏季度假区单日客流可达1.2万—1.3万人次。
此外，南方的室内滑雪场极少独立运营，往往都放置在大型的商业综合体中，增强了游客吸引力和抗风险性。太湖龙之梦乐园属于组合型旅游度假区，除了冰雪世界，还有国际马戏城、太湖古镇、动物世界等项目；无锡热雪奇迹则位于融创茂商场内，与融创乐园、海世界、水世界等其他业态相邻。
在雪场内部或周边，也往往设有餐饮、住宿、冰雪装备相关购物、演艺娱乐等业态，拉动配套产业的消费。
“不同业态之间存在利益补偿机制。在综合体中，滑雪场能够为其他业态吸引更多有高消费力的客户，相应地，它也会在租金等方面获得补偿，进一步增强自身的经济效益。”王裕雄说。
（文中陈璞、唐芳为化名）
记者：王诗涵
编辑：闵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