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开工,初六那天我跟娘告辞,打包好行李,准备回家了。
我家离娘家有200多公里的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不堵车的话,两个多小时就到家了。
娘说:“离得远,回来一趟不容易,就多玩一天,到初七回去也不迟,反正初八才上班。”
我说:“回家了还得搞搞卫生,洗洗涮涮,过年这段时间太忙了,我想好好睡一下休息休息再去上班。”
娘便没有再挽留我,起身默默开始帮我收拾东西。
我开始清点老公孩子的毛巾,换洗衣服,水杯之类的小物件。
娘在忙着洗腊肉包腊肉,打包腊肠、糍粑,干豆腐,粉条,还有她秋天收的干黄豆,自家榨的菜籽油,晒的红薯干,几袋自家果园里摘的柚子,橘子。
忙完这些,她又背着竹篓去后山给我挖了一袋子冬笋。
她知道外孙爱吃冬笋炖肉。
等我清完东西,娘已经打包好一堆吃的用的放在门口了。
我家不在马路边上,离马路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车子开不到门口来,只能停在路边的空地上。
娘把东西清理好,说等吃过了中饭她再帮我搬上车。
我说:“这东西太多了,车子根本装不下。”
娘说:“能装的都装回去,你平常也没时间回来,这些东西也难吃到。”
我说现在只要有钱,什么吃的买不到?
娘说那不一样。
我还想说什么,老公用手拉了拉我的衣角,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没再吭声,默许娘的想法。
或这些东西真的不值钱,但好歹是娘的一片心意,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这些,甚至有些东西她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了我。
我又怎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
5年前我的父亲因为意外去世,今年是我在娘家过年的第5个年头。
老家有个风俗,老人去世后头三年,每年过年子女要给老人送年饭到坟上。
虽然我还有个弟弟,给去世父亲送年饭,他完全可以替我代劳,但我还是坚持要给父亲送年饭。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后一秒或许就阴阳相隔了。
那天晚上父亲明明还在跟我打电话,聊着家长里短,聊的挺开心,谁知道第二天凌晨他就走了。
年少时曾在心里演绎过无数回:等有一天父母老了,我给他们做饭、炒菜,陪着他们看夕阳,听他们唠嗑,他们生病了,我去照顾他们,就像小时候他们爱护我一样。
可这一切都在那个凌晨,因为父亲的离去成为了永远的遗憾。
我时常感觉自己这一生都在向父亲索取,他却没有留给我半天时间给他回馈的机会。
人会在遗憾里痛苦,也会在遗憾里成长。
父亲的突然离去,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世事无常,也让我更加珍惜与娘在一起的时光。
我坚持这几年回娘家给逝去的父亲送年饭,不如说我其实更想陪娘过年。
大学毕业后,我就外出工作,工作地离家很远,过年的车票不好抢,那时候我几年才回一次家,后来我结婚成家又嫁到了外地,回家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再后来有了孩子,婆家的事情也多,我回娘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娘总跟我说,女人结婚后要以婆家为主,过年能在婆家过,就在婆家过,省的让外人说闲话。
再说过年回娘家,亲戚多,开销也大,娘舍不得我花钱,说我要养孩子,赚钱也不容易。
我知道娘心疼我,处处为我着想。
父亲去世以后,弟弟弟媳在外地打工,也就春节那几天能回来一趟,平时就娘一个人住在农村老家里,寂寞可想而知。
但她从来不跟我们提及,每次给她打电话她都很开心,说自己过的很好。
在落日余晖的傍晚,偶尔看见监控里的老娘孤身一人坐在院子里,落寞的景象,让人心疼。
收拾完行李,厨房里飘出阵阵炊烟,那是娘在为我们准备中饭。
“快来吃饭,娘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溏心蛋。”娘见我走出房间,笑眯眯地招呼道。
我走到餐桌前,看着碗里那颗完美的溏心蛋,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年,无论我离家多久,娘总记得我的喜好。
“娘,您也多吃点。”我边说边给娘碗里夹菜。
娘摆摆手,“娘不饿,你吃好就行,看你瘦的,得多吃点。”
吃过饭,娘又开始忙碌起来,整理着最后要给我带走的东西。我坐在一旁,看着娘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娘,别忙了,真装不下了。”我再次劝阻道。
娘却执意要再塞点东西进去,“娘知道装不下,但这些都是娘的心意,你得带着。”
这时,老公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娘的肩膀,“娘,您就别操心了,我们真装不下了,心意我们领了。”
娘这才停下手,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到了给娘打个电话。”
吃完午饭娘送我上车,一路上娘紧紧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不舍。嘴里却不停的说:“明年过年别回来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娘就放心了。”
回到家,看着满满当当的后备箱,我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又有些酸楚。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却是娘对我深深的爱和牵挂。
这些年,为了追求自己的生活和梦想,我忽略了太多对娘的陪伴和关怀。
父亲的离去让我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暂,我们不能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以后无论多忙,都要抽时间回家看看娘,陪她聊聊天,吃吃饭,哪怕只是陪她在院子里坐一坐,也是对她最好的陪伴。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它不求回报,无私奉献,那就是母爱。
它如同冬日的暖阳,夏日的凉风,默默地守护着我们,给予我们无尽的力量和温暖。
我们要珍惜与父母相处的每一刻,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予最爱的人无限的温暖和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