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女儿呢？大年三十怎么就您一个人啊？"护士小张一边给我换药，一边问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隔壁床的大妈探过身来，递给我一个橘子："来，吃个橘子。我儿子刚买的，可甜了。"
医院的走廊里飘来阵阵饺子香。今天是大年三十，医院食堂特意包了饺子。但住院部的人不多了，大部分病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女儿发来的消息："妈，对不起，今年可能没法陪你过年了。小明他们家安排去马尔代夫度假，机票都订好了。"
我回了个"好"字，手指在屏幕上颤抖。上周做完手术那天，她来看了我一次，嫌弃病房太吵，只待了十分钟就走了。
"阿姨，您别难过。"小张收拾着换下来的纱布，"等会儿我下班前再来看您。"
我勉强笑了笑。其实我明白，女儿是不想来医院。从确诊胃癌开始，她就一直推脱着不愿意管我的事。手术费是我自己东拼西凑的，卖了郊区那套小房子才凑够。
"叮咚"，又是一条消息。我以为是女儿回心转意了，急忙点开，却是外甥小李发来的："姨，我今晚值班，一会儿带饺子给您吃啊。"
小李在这家医院做住院医生。从我住院那天起，他每天下班都要来看我，有时候还带些水果零食。要不是他帮忙，我连住院手续都不知道怎么办。
"大姐，来，尝尝我儿子包的饺子。"隔壁床大妈的儿子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我包的手艺不行，但好歹是心意。"
我眼眶一热，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
话没说完，小李推开门走了进来："姨，我来了。这是我媳妇包的饺子，趁热吃。"
他放下保温盒，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红包："这是我和你嫂子的一点心意。"
"这怎么行..."我想推辞。
"姨，您就别推辞了。"小李正色道，"您当年供我上大学的钱，我可都记着呢。"
十几年前，小李的父母出了车祸。是我把他拉扯大，供他读完了医学院。后来他工作了，一直要还钱给我，我没要。
护士站传来欢声笑语。小张和几个护士围在一起吃年夜饭，还不忘给每个病房送来一盒水饺。
"新年快乐！"小张笑眯眯地说。
手机又响了，是女儿发来的照片。她和女婿站在沙滩上，背景是蔚蓝的大海。配字是："妈，您好好养身体，我们下周回来看您。"
我默默地关掉手机，夹起一个饺子。小李坐在床边，给我讲他们科室里的趣事。隔壁床的大妈和儿子在打牌，输了的要自罚一杯酸奶。
走廊里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医院不让放烟花，但还是有人偷偷放了几个小爆竹。护士站的电视里在播春晚，欢声笑语透过薄薄的门缝传进来。
我咬了一口饺子，突然发现，这或许是我这些年过得最暖心的一个除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