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今年清明你回来吗?”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略显低沉。

“我很忙,可能赶不回来。”李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手里的鼠标没停下,工作文件还摊了一桌。

“忙什么?再忙总得回来祭祖吧。再说,你妈这几年……”父亲的话还没说完,李涛便打断了,“爸,你别提她,她不是我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父亲叹了口气:“行吧,不勉强你。”

挂了电话,李涛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父亲口中的“妈”指的是继母王彩兰。母亲去世后,他一直对这个继母心存隔阂,虽然她这些年没对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最终,清明节还是到了。李涛请了假,踏上了回乡的路。他不是为继母,而是为了父亲,为了那片曾经熟悉的乡土。

村里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土路和低矮的砖房。推开院门,父亲正在院子里扫地,而继母王彩兰则弯着腰在菜地里拔草。她听到声音,抬头朝李涛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

“回来了?快进屋歇歇。”父亲忙放下扫帚,满脸堆笑。

“嗯。”李涛点点头,余光瞥见继母擦了擦手,转身进了厨房,似乎不想与他多接触。

饭桌上气氛有些僵。父亲试图缓和气氛,不断给李涛夹菜,“这肉是你妈早上去镇上买的,说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李涛低头吃饭,淡淡地应了声:“嗯。”

继母默默地喝着汤,一句话没说,只有不经意间的眼神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饭后,父亲招呼李涛去地里看看。这些年,他很少回家,对家里的农田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走到一片菜园边,父亲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鸡笼,笑着说:“这都是你妈养的,鸡蛋可多了,隔三差五就让人带到镇上卖。”

“她倒是挺会忙活。”李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父亲叹了口气,正要开口,突然有人喊道:“彩兰家出事了!”

李涛一愣,看见邻居李婶急匆匆地跑过来,“刚才看到彩兰嫂子晕倒在厨房里了!”

父亲脸色一变,拔腿就往回跑,李涛也赶紧跟上。

回到家里,继母已经被扶到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李涛见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叫医生吧!”他忙对父亲说道。

“村里哪有医生,她一直这样,吃点药就好。”父亲皱着眉,似乎习以为常。

李涛听了这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拿出手机拨了镇医院的急诊电话。

送到医院后,医生的诊断让他愣住了: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贫血,身体状况很差,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

“她怎么会营养不良?”李涛脱口而出,转头看向父亲。

父亲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医生叹气道:“家里条件不好也得照顾好自己啊,别总省来省去的,饭都吃不好,哪儿能有好身体?”

回家的路上,李涛看着躺在后座昏昏欲睡的继母,脑子里一片乱。他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继母总是对他客客气气,却很少真的亲近。他以为那是她不在乎,可现在,他似乎隐约察觉到什么。

晚上,李涛趁继母休息时,找到父亲,低声问:“爸,她到底怎么回事?”

父亲叹了口气,点了根烟:“这些年,你妈为了供你读书,家里能省的都省了。她平时饭菜都不舍得多吃一口,全省给你寄钱。你不知道吧,你大学那几年,她在镇上的服装厂干了四年夜班。”

李涛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读书的费用,有一半是继母用微薄的工资凑的。

父亲继续说道:“她也怕你知道这些,怕你心里不舒服。其实,她一直把你当自己孩子看待,哪怕你不领情,她也从没抱怨过。”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让李涛脑袋轰然一响。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却在心底默默排斥她这么多年。

第二天一早,李涛走进厨房,看见继母正在切菜。他站在门口愣了半晌,最终鼓起勇气开口:“妈,你身体不好,就别忙了,我来吧。”

王彩兰听到这声“妈”,手里的刀一顿,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李涛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歉意,“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

王彩兰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放下刀,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孩子,妈没怪过你,真的。”

厨房里的一切仿佛静止了,只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柔和。

从那天起,李涛开始试着真正了解这个“陌生”的母亲。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家,帮忙干农活,陪父母说话。渐渐地,院子里多了一份久违的欢声笑语。

有一次,他陪继母去镇上卖鸡蛋,路上看见几个邻居议论纷纷:“阿涛现在懂事了,彩兰嫂子这心也总算放下了。”

听到这些话,王彩兰笑着看了李涛一眼:“这些年,妈也有错,没早点告诉你实话。”

李涛摇摇头,回以一个笑容:“是我不好。以后,我会补上。”

平凡的日子里,关系逐渐拉近,往事的伤痕也渐渐被时光抚平。

或许,家人之间的和解,从来不需要复杂的理由,只是一声“妈”的呼唤,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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