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前言

那年我十三岁,为了一叠糖纸,在河边吹了个牛,说要娶我们班最彪悍的女生李秀花。

这一句话可了不得,不但让我在六月的大槐树上蹲了一下午,还挨了爹的一顿胖揍。

然而这个被我嘲笑是“母老虎”的女孩,后来不仅成了我的初恋,更成了我一生的挚爱。



01

我家在村子西头,记忆中总是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麦浪。

那时我十三岁,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村里晃荡,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大人们吹嘘当年的故事。

要么就是跟着村里的孩子们去田埂上抓知了,或者躲在老槐树后面偷看生产队的拖拉机。



我爹是生产队长,整天板着脸,一副大忙人的样子。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嘴里叼着根青杆烟,腰板挺得跟竹竿似的。

那包是他最宝贝的东西,里面装着生产队的账本和工分表,每天晚上他都要拿出来核对半天。

别看他平时对我们凶,但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实在人,分配工分从不偏袒。



我娘在公社卫生院当护士,她穿着白大褂的样子特别神气,走路带风,连头发丝都透着干净利索。

村里人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她,我娘的医药箱里总备着红药水和紫药水。



每到月底,她总会给我买一把瓜子或是一小把水果糖,这可羡慕坏了村里的孩子们。

有时候我故意在学校门口慢慢吃糖,就为了看其他孩子眼馋的样子。



李秀花是我们班的“母老虎”,谁见了都绕着走。她家就在村东头,成天飘着呛人的咳嗽声,那是她爹,根本干不了重活。

她家境不好,但人争气。春种秋收的农活,她一把子全包了。每天天不亮就去喂猪、担水,放学还得赶着去地里干活。



有一回我偷偷跟在她后面,看她扛着比她人还高的禾把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家走,腿都打着哆嗦,却愣是咬着牙不肯停下。

最让人惊讶的是她那股子蛮劲,明明是个女孩子,干起活来比男孩子还有力气。

她爹常说:“闺女,慢些干,别把身子累坏了。”她总是倔强地摇头:“爹,我不累。”说完又是一头扎进地里。



李秀花还有个小她三岁的弟弟,瘦得跟竹竿似的,但她把弟弟护得比眼珠子还亮。

村里人都说她是“母老虎”,可在弟弟面前,她温柔得像只小猫。

每天早上,她都要把弟弟的衣服拍得笔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书包也要背得端端正正。



有一回,几个男孩欺负她弟弟,说他是“病鬼的儿子”。

李秀花冲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男孩打得抱头鼠窜,扯着嗓子喊:“再敢碰我弟,打断你们的狗腿!”

在班里,李秀花也是出了名的彪悍,我那天刚跟前桌的林红梅说了句话。



突然感觉长条凳被狠踹了一脚,后腰上一疼,林红梅的圆珠笔尖正抵在那儿。“过线了!”她恶狠狠地说。我

看着桌面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三八线”三个字,吓得赶紧往回缩,心想这丫头也太凶了。

放学的时候,村里的男孩子们最爱躲在槐树下看热闹。强子最损,蹲在那儿学李秀花她爹咳嗽:“咳咳——快看!母夜叉又发威了!”



李秀花追着强子满操场跑,黑辫子在风里甩得跟鞭子似的,看得我们直哆嗦。

大伙儿都说:“这样的母老虎,长大了谁敢娶啊?”

我偷偷看了眼她的背影,心想这样的女孩子,其实挺好的,至少比那些整天扭扭捏捏的女生强。

谁也没想到,我后来真的……但这都是后话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李秀花在村里的名声越来越响。

虽然大家都怕她,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倔强,就像夏天地里的向日葵,再大的风雨也打不倒。

每次看到她独自一人在夕阳下担水回家的身影,我都觉得那道影子特别美,美得让人心疼。



02

那天下午放学,我和几个男同学跑到小河边玩。

六月的太阳毒辣辣的,河水却凉丝丝的,大伙儿脱了鞋,光着脚丫子在河边摸鱼。

“谁赢了就把这包糖纸都给谁!”二狗从裤兜里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糖纸,在我们面前晃悠。



那时候,糖纸可是我们最宝贝的收藏品,特别是那种带着金边的,贴在课本里都舍不得拿出来看。

正玩得起劲,河边的小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李秀花从桥上走过。

她大概是放学回家,两条粗辫子一甩一甩的,像是在跟夕阳打招呼。



“快看,母老虎来了!”强子捅了捅我的胳膊,坏笑着说,“春满,你说她这样的母老虎,以后谁敢娶啊?”

“切,谁不敢娶?”我一边说,一边偷瞄着桥上的李秀花,

“我就敢!反正到时候我当上兵,肯定比她还厉害!”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春满说他敢娶彪悍女!”二狗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扯着嗓子就喊。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春满敢娶李秀花!春满敢娶彪悍女!”

我的心“咯噔”一下,赶紧回头看桥上。糟了,李秀花站住了,转过身来,脸涨得通红。

她两步跨到河边,顺手抄起一根木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王春满,你说什么?”

我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也顾不上穿鞋了,抱着鞋子就跑。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还有李秀花气急败坏的吼声:“站住!你给我站住!”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那棵老槐树的,可能是被吓的。

这棵树在村口,粗得两个人都抱不过来,树皮都快被我的裤子蹭掉一层了。

“王春满,你给我下来!”李秀花在树下转来转去,手里的棍子“啪”地一声抽在树干上。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树杈上掉下去。抬头一看,几只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走了,像是在笑话我这个胆小鬼。

六月的太阳毒得很,汗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滴在树叶上。

远处强子他们躲在河边的芦苇丛里看热闹,不时传来压抑的笑声。

“春满,你不是说要当兵吗?当兵的还怕个女孩子?”强子在那边喊。

我死死抱住树杈,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吹牛了。



李秀花的辫子梢上沾着几根麦芒,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活像一头炸了毛的小母狼。

她挥舞着棍子,一边转圈一边骂:“王春满你个怂包!敢说不敢当!有本事你下来!”

这时候,我突然注意到李秀花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有泪光在闪。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真的伤到她了。



她平时虽然凶,但也从来没有主动欺负过谁,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弟弟。

而我们这些男生,却总是在背后说她坏话。

太阳渐渐西斜,李秀花还在树下守着。我蹲在树杈上,裤裆让树皮磨得火辣辣的疼,腿都开始发麻了。



这时候,从村头传来几声咳嗽,是李秀花她爹。

“闺女,你在干啥呢?”

“没、没啥,爹。”李秀花赶紧把木棍扔到一边,擦了擦眼睛,“我这就回去。”

看着她跟着她爹慢慢走远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愧疚。



夕阳把她们父女俩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我等到她们走远了,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浑身上下都是树皮的碎屑。

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从李秀花家门口经过,宁可绕远路也要避开。

可每次想起她红红的眼睛,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似的难受。



03

那件事之后,我爹知道了我嘲笑李秀花的事。那顿打挨得可不轻,我爹提着竹条,每打一下都要说教一句:

“你知道李秀花他爹是怎么病的吗?当年要不是他,张支书家那小子早淹死了!

你知道李秀花为啥那么拼命干活吗?就是为了给她爹治病!你还笑话人家?”



我趴在炕上直抽抽,心里却不是因为挨打难受,而是爹说的那些话扎心。

原来李秀花她爹是为救人才落下的病,我们却在背后叫人家“病鬼”。

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李秀花在树下红红的眼睛。



第二天,我特意从家里买了包水果糖,我没敢直接给她,就趁她不在座位上的时候,偷偷塞进她的课桌抽屉。

“这是谁放的?”李秀花回来看到糖,瞪着眼睛问。

教室里鸦雀无声,我的耳朵都红透了,就是不敢吭声。



她拿着糖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我面前站定:“是你放的?”

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就你这点出息。”

说完转身走了,我发现她把糖放回到我的课桌上了。



我又拿一包她最爱吃的酸梅,这回我没偷偷放,而是直接送到她手上:

“这是给你赔罪的。你要是还生气,可以打我一顿。”

她愣了一下,接过来,轻轻说了声“谢谢”。

从那以后,我发现李秀花其实挺爱笑的,笑起来像朵向日葵。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秀花考上了师范,我去当了兵。

五年后的春天,我退伍回来。刚进村口就听说李秀花也回来了,在村小学教书。

我远远看见她站在教室门口,穿着碎花连衣裙,黑发柔顺地垂在肩上,哪还有当年的彪悍样?



“李老师。”我故意站在校门口喊她。她回过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哟,这不是要娶彪悍女的王春满吗?”

我也跟着笑,走上前去:“那话还算数。”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故意板起脸:“你现在说这话,我也得把你打得爬树。”

“那我认栽。”我看着她的眼睛,“不过这回我不会躲了。”



夕阳下,我们并肩走在村口的小路上。那棵老槐树还在,树下长满了野花。

我偷偷看她的侧脸,想起那年她追着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她问。

“笑我那会儿傻,要是早看清你这么好,何必绕那么多路?”

她低下头,脸红红的,过了好久才说:“那时候我追你,也不全是因为生气。”



“啊?”我一愣,“那是为啥?”

“我觉得,你是唯一一个敢说要娶我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是吹牛,但还是很感动。”

我握住她的手:“这回不是吹牛。”



后来我们真的结婚了,婚礼那天,强子他们起哄说:

“春满,你还记得当年被李秀花追得上树吗?”

我搂着身边的新娘子,大声说:“记得,那是我这辈子最英明的一次逃跑!”

新娘子在我耳边轻声说:“要不要再追你一次?”

“不用了,”我笑着说,“这辈子,我哪儿也不跑了。”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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